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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主貨號] U101870753
[ISBN-13碼] 9789861337050
[ISBN] 9861337059
[作者] 王欣
[出版社] 圓神
[出版日期] 2020/02/01
[內容簡介] (出版商制式文字, 不論標題或內容簡介是否有標示, 請都以『沒有附件、沒有贈品』為參考。)
【本書特色】
★蟬聯當當網都市小說榜冠軍180天,好評留言逾30,000則!
★精準描繪出離鄉背井在外地打拚的矛盾心情
【內容簡介】
很苦吧?這一路走來,但終於還是離夢想近一些了。
懷抱著夢想與憧憬離家北上,或許不必背負著衣錦還鄉的包袱,但至少不允許自己哭著回家。於是過年出手一定要大方、失戀也只能在自己的小房間裹著棉被哭、身形打扮得努力跟上時尚的標準。而電話那頭,永遠只能跟爸媽說:「我很好。」
我們怕窮、怕錯愛、怕失敗、怕孤單……但更怕一事無成!
作者身為時尚雜誌編輯總監,十幾年來看遍了無數女子在都會生存的種種辛酸與努力,耗時2年,採訪超過30個人,寫出這部以當代都市女性為題材,對所有出外人充滿善意與理解的作品。
▎蛻盡了青澀和懵懂,長大後誰不是離家出走?
在都市裡看不見星星,有什麼關係?在這裡,妳看得見明星、看得見高樓大廈、看得見生活的趣味,同時,也看得見自己的夢,看得見它如何從一個不可名狀的念頭,漸漸被這城市滋養、發芽、長出脈絡、深深扎根,最終結成果。
▎「夢想不能當飯吃」,妳是否也曾在挫折連連後這樣告訴自己?
當初為了築夢的我們,到城市後才發現,夢想並不是努力向前伸出手就能搆到的,很多時候,為了活,我們只能忍著淚、忍著痛放棄夢想,但卻又隱隱不甘就此放手,在兩者間不斷掙扎著。
▎在邊流淚邊築夢的日子裡,妳何嘗不想讓爸媽放心、不想被人看扁?
明明過得辛苦,卻還是在電話中笑著跟爸媽說「我很好」;看到朋友們個個過著輕鬆寫意的生活,仍逞強地說「我不比他們差」。在前往夢想的路上,妳總是不願認命,拚盡全力也想活成令人羨慕的樣子。
在這本書可以看到不一樣的人生,或許是世界上另外一個妳,願妳在故事中找到自己拚盡全力的影子,無論何時何地,因為妳值得。
王欣
一九八二年生於貴州,大學畢業後以撰稿人身分進入時尚媒體業並從業至今,目前是時尚雜誌編輯總監、專欄作家。
二○○七年以「反褲衩陣地」為名活躍在社交媒體,目前微博粉絲一百四十四萬,個人公眾號多篇文章閱讀量超過十萬。
已出版《致我們總被戳破的人生》《猴樣》《在不安的世界安靜地活》等作品。
【目次】
序真苦呢,但還是想活成令人羨慕的樣子啊!
CHAPTER 1 這城市歡迎夢想與美貌
CHAPTER 2 她最後去了大理
CHAPTER 3 那個過氣女明星教她的事
CHAPTER 4 她決定去形婚
CHAPTER 5 妳能為一場失戀吃多少
CHAPTER 6 整了容會在北京混得好一點嗎
CHAPTER 7 那個從地下室住進了御金台的北漂女人
CHAPTER 8 北京安得下妳的原生家庭嗎
CHAPTER 9 那個在北京從事神祕職業的上海女人
CHAPTER 10 我在每一個城市都愛過你
番外篇我們太太的晚宴
後記歡迎來到北京,這城市包容妳的失敗
【內文連載】
CHAPTER 1 這城市歡迎夢想與美貌
當她每次走進公司,經過大廳那面掛滿了公司名模封面、代言的照片牆時,
她還是想留下來弄明白兩個問題:她們是怎麼做到的?她們後來去了哪裡?
大約從她十一歲開始,親戚朋友街坊熟人,就一再斷言她會成為一個模特兒。
那時她已長得比許多成年人還要高,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個頭往同年齡的小孩中間一站,立刻呈現鶴立雞群的畫面。兩根竹籤似的長腿、一張小臉,每每被大人看見,留給她的總是這麼一句:「這麼高的個子,將來一定會當模特兒!」
在她生活的南方小城裡,所有人對模特兒的認知,全來自早期的春節聯歡晚會。那時候的春晚節目一定會有時裝表演,幾個濃妝豔抹、燙著時髦卷髮的女子,在春晚的舞台上踩著鼓點,來回展示樣式新穎的新潮時裝。觀眾分不清楚她們誰是誰,唯獨深刻記得:她們每一個人都比在旁邊伴唱的女歌星和伴舞人員高出一個頭。
她的父母並不認同旁人給予她的職業預言。這對普通工人夫婦堅定地認為,他們的女兒將來一定得考一所好大學,選一個未來不愁找工作的科系,然後安安穩穩地結婚生養,不必露宿風餐、事事求人,才是最大的幸運。而她一枝獨秀的身高,是達成這一未來的有力輔助──為了爭取體保生的資格,十一歲那年,父母託關係在業餘體校裡找了個籃球教練,在課餘時間教她打籃球。
十六歲時,她長到了一百七十九公分,成為高中校籃球隊主力,同時也考到了二級運動員的認證。但她卻漸漸發現:自己既不愛籃球也不愛讀書。她不想變成職業女籃選手,在日復一日、高強度的體能訓練中,練出充滿爆發力卻毫無美感可言的小腿三頭肌和肱二頭肌,透過攝取大量的牛肉與蛋白質,長出和男人一樣的強壯身形;至於課業,更是有心無力。每天動輒兩到三小時的籃球訓練後,她在上課時就能睡著,回到家裡也累得不想複習,腦袋裡只機械地迴盪著籃球砸在地板上又不斷騰起再砸下的聲音。
某一次下課休息時間,她隨手翻了翻女同學的時尚雜誌,猛然想起童年時別人最常對她說的那句話,於是,她萌生出了一個念頭:以後要是能當模特兒也滿好的。
結果她還是借助了籃球的術科優勢,考到了南方大城的體育學校。這雖然偏離父母設定的目標不少,但他們依然感激地認了命。那一年,她十八歲。
大一暑假前,國內某著名模特兒經紀公司的工作人員來到學校,熟門熟路地找到各系所的院長,委託他們安排面試所有身高超過一百七十四公分的新入學女學生。有經驗的學姐告訴她:「這是選拔參加該公司一年一度全國模特兒大賽的內定選手,如果選上了,保證能得名、簽合約。」
模特兒公司那母儀天下的男總監在見到她後,當下即拍板決定,希望她參加當年的模特兒大賽。在全國各所體育院校裡,個頭高的女孩不少見,少見的是,個頭高且勻稱、沒有多餘脂肪亦沒有過度肌肉、輪廓分明、臉小精緻、頭肩比例完美的女孩。男總監對她循循善誘,說模特兒是很有前景的職業,中國所有名模幾乎都出自他們公司,參加完比賽,簽約後去北京發展,廣告多、演出多,接觸的也多是各行各業的菁英人士,若發展得不錯,還能代表中國參加世界模特大賽,走向國際……
她並沒有隨著男總監為她描繪的壯闊藍圖想到巴黎、米蘭那麼遠,只想著哪怕能去海南島免費旅遊一次,也就值得了。
與模特兒公司私下達成協議後,果不其然,在該公司當年模特兒大賽的地區分賽上,她以冠軍的姿態順利進入全國總決賽。九月裡,她去了三亞,一邊玩一邊比賽,最後拿了總決賽的季軍及「最佳上鏡獎」。
大賽之後,她暫時回到學校。沒多久,模特兒公司的經紀人就打電話來催她―照規矩,每年大賽的十佳模特兒全部預設簽約成公司的職業模特兒。她做為當年大賽的第二名,公司更是為她重點打造了一系列的推廣與包裝,所以,她必須速來北京。
掛了電話,也不知怎的,巴黎、紐約的輪廓突然就浮現在她眼前,她平靜且迅速地辦好了休學手續,買了一張單程車票,終點是北京。
來北京西站接她的是公司的小助理。兩人叫了計程車之後就直接去了公司,這次比賽所有獲得名次的人都在,各有各的風塵僕僕。母儀天下的男總監再度露面,少了客氣,短短幾句寒暄後,開始宣布政策:「在場各位從今天起便是公司正式簽約的模特兒,必須遵守公司各項規定,所有模特兒工作需聽從經紀人調度,不可私自承接任何形式的商業合作,違者將面臨訴訟賠償。公司原則上不負責個人食宿,有需要的模特兒可自行承租公司已經聯繫好的宿舍,四人一間,租金每人每月兩千元……」
她和其他三位模特兒一起住進了宿舍。四個女孩在比賽時就認識了,彼此毫不陌生。在北京安頓好以後,她們時常興致勃勃地結伴逛超市、買菜、做飯,小心翼翼地摸索、探尋這城市除了宿舍以外的部分,閒暇時在宿舍傳閱時尚雜誌,分享化妝心得,一起憧憬五彩斑斕的模特兒生涯。
沒多久,公司開始派工作給她們,全是各類服飾博覽會走秀,天南地北,不一而足。她和一些新老「名模」(凡是在該公司每年模特兒大賽上獲得全國名次的,均會被授予「名模」稱號)坐著火車從最北邊的牡丹江、齊齊哈爾到最南邊的東莞、石獅,在一家家大型商場、展覽館、體育館門前,穿著旗袍、羊毛衫、婚紗、廉價的晚禮服,走過一條條用簡易鋼架搭起來,再鋪上三合板並蓋著紅地毯的天橋。每走一場,分給她的酬勞從兩千到八千不等,在一些極其偏遠的服裝展銷會上,她們前三名模特兒完全以明星之姿出場,酬勞亦水漲船高,分到每個人手裡,有時竟有兩萬甚至四萬元之多。相比之下,只有十佳稱號的「名模」,行情相當慘澹:稍微大型的服飾博覽會走秀只用歷年前三名,分到十佳手裡的活動,往往是遠在湛江、柳州等三線城市的車展開幕活動,抑或近郊縣房屋的開售儀式―前者需要她們打扮如本地夜總會坐檯小姐般,站在並不高端的家用汽車甚至家用小貨車旁搔首弄姿;後者幾乎得全掛武藝上場,十佳不但得繞著房屋走秀,有時還得拾回兒時學過的琵琶、古箏、揚琴,有模有樣地來一段才藝表演。
日子稍一長,和她一起來北京的女孩,漸漸消失。她們沒有一個人願意再接小地方的走秀工作,舟車勞頓、收入微薄是一回事,心裡的難受不言而喻。於是,一些模特兒和公司協商提前解約回了老家,另一些被公司死活不放的模特兒選擇了消極怠工,夜夜去混夜店。
最絕望的時候,她也和學姐們去夜店。幾個身高一百八十公分又漂亮的女孩往舞池裡一站,根本不用消費,半小時的工夫便會被坐在位置上的男人紛紛邀去喝酒。為了取悅她們,男人們開頂級的威士忌、疊香檳塔、一擲千金。她看向周圍,看到那些腿短腰粗的女生也穿超短裙、露肚裝,站在舞池裡卻無人問津、神情落寞,那一刻,她有了一些優越感。
但她從不和任何一個男人回家過夜,無論他們開保時捷、賓利。她才十九歲,年輕貌美,又有收入,涉世未深,對金錢沒有更多想像,對愛情的理解也很直觀―當然要自己喜歡、要一見鍾情,明豔少女向來都要配英俊少年。至於那些有著大肚腩、微微禿頭的世故男人,無論對她如何展現風度與殷勤,她的想法只是:我爸要是知道我跟這些男人混在一起,一定會打死我的。
漸漸地,她便不去夜店了,她本來也不愛喝酒。最可怕的是,三不五時便有學姐學妹在宿舍裡號啕大哭,說自己懷孕了,然後沒過幾天,她們老家便會有人來,幫她們把東西收拾收拾,再把她們接走。
她再也沒見過她們。
直到第二年模特兒大賽的新科前三名模特兒也簽約來了北京,她仍沒有拍過一本正經的時尚雜誌。父母常打電話來勸她回家去高中當個體育老師,她也動搖過。然而,當她每次走進公司,經過大廳那面掛滿了公司名模封面、代言的照片牆時,她還是想留下來弄明白兩個問題:她們是怎麼做到的?她們後來去了哪裡?
她在這家公司待了三年,轉眼二十二歲。
期間,她登過幾次時尚雜誌的內頁,好歹能說服父母她在北京的確做的是正經模特兒的工作。不過主要收入來源,依然要靠臨演、車展、拍產品型錄。
一天,負責帶她的經紀人對她說:「我要跳槽了,妳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剛聽到這個消息,她有點愣住,不知道該如何取捨。經紀人又說:「妳留在這裡不會再有發展的。這我太清楚了,這家公司一心靠辦各種名目的模特兒比賽賺錢,妳想想,他們去保定、荊州這樣的小城市,隨便辦一場年輕模特兒比賽,光報名費一個人就一千兩百元,這還不算進了決賽後,還得教四千三百元的培訓費,一場比賽下來,從選手、贊助商兩端又能賺到多少錢?誰還有工夫來經營模特兒啊?跟我走吧,這幾年我看妳成長得還滿快的,正好妳跟這邊的合約也要到期了,我去的新公司完全以經紀模特兒、打造頂尖名模為主要業務,我們是自己人,去了那邊,我一定會好好把妳培養起來!」這一番話深深打動了她──這幾年來,她眼看著每一屆的前三名名模和十佳們熱熱鬧鬧地來,又沿著自己走過的老路,坐著火車四處上通告,然後灰心,然後喪氣,然後四散不知去處。沒有一個從這裡成功地走去巴黎、米蘭。
那時候她正跟公司一個男模談戀愛,她問經紀人能不能把男朋友一起帶走?經紀人面露難色,說:「現在市場對男模的需求太少,妳男朋友也不是最頂尖的,新公司主要經營女模,真的是幫不上忙。」
她忐忑不安地回家與男朋友商量此事,男朋友果然勃然大怒:「妳找什麼麻煩啊?妳真的以為自己能去巴黎走秀嗎?」
她本來還有點良心不安,看到男朋友如此蠻橫不講理,氣就上來了:「你憑什麼說我不能?我現在走一場秀四萬元,別的女模也就八千元!你多少?才三千吧!現在中國的模特兒你給我用力數,下一個要紅也是我!」
男友氣急,說:「我不想和妳瞎扯,我說老實話,我是不打算繼續做了,這北京沒什麼好待的,妳要是還想跟我好好交往,就跟我一起回黑龍江。」
幾乎沒有猶豫,她說:「你回吧,我要留下來。」
她跟著經紀人一起跳槽了。新公司果然只有單純的模特兒和單純的經紀人,沒有做演出的、辦比賽的、搞政府關係的。老闆很看好她,那幾年中國時尚媒體正在經歷版權化,本土時尚雜誌的每一頁內容統統力求做到跟外國版的相差無異。於是,長相很歐美風的模特兒在那幾年格外吃香。她恰恰有一張五官生動的巴掌小臉,深眼窩、高鼻梁,連雙眼皮都是歐美人獨有的平行全開那種。老闆帶著她見了一輪雜誌主編和編輯,又找來了頂尖的時尚攝影師幫她拍了一套模特兒照片,經紀人每天透過訊息和飯局與編輯們扯交情、推薦她。他們在她不知不覺間,已經替她鋪好了成名的路。
第一次榮登封面的某二線時尚雜誌出刊時,她買了一箱寄回老家;緊接著,當年十一月的國際時裝週,她接下了超過百分之七十的設計師主秀,每日從中國大飯店到北京飯店來回穿梭,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中國時尚媒體的視野裡。時裝週閉幕時,她毫無疑問地登上了當年前十佳職業時裝模特兒一席。手捧獎盃佇立在漫天彩屑絲帶之下,她再次從鎂光燈的光圈裡,看到了巴黎的影子。
但她竟始終沒有去成巴黎。
她很努力,成名之後,雜誌一本接一本地上,廣告一個接一個地拍。為了強化自己的歐式輪廓,她去打了豐脣,讓原本單薄的小嘴脣,一點一點地變成了歐美名模招牌式的肉感嘟脣。一切正按照她努力經營的方向發展時,「呼啦」一聲,中國時尚圈的風向變了。
也就是她登頂中國前十佳模特兒之後的兩年不到,時尚媒體完成了版權化進程,中國正式成為全球奢侈品又一巨無霸市場,刻意迎合本土市場的國外品牌和逐漸自身覺醒的本土時尚媒體,開始啟用具有典型本土特色的模特兒面孔。
在那段時間裡,她眼睜睜地看著曾經從同一個模特兒比賽出身,甚至連名次都沒有的丹鳳眼、矮鼻梁、瓜子臉女生一躍而上,成為雜誌及品牌御用。這種長相的模特兒,那時常被評委、經紀人私下評論「長得不夠洋味」。此時,「不夠洋味」的成了「洋味」,「長得洋味」的成了「土味」。在幾本國際雜誌的持續力推下,各路細眼、窄臉、單眼皮的模特兒霸占了本土所有時尚雜誌的封面及內頁,各家模特兒公司大量換新,從各地蒐羅來曾經被認為「只是長得高但不夠美」的特色新面孔,連每年的中國國際時裝週的時尚大獎也轉換了風向──近幾年的年度十佳職業時尚模特兒都是細眼、窄臉、單眼皮,深目、高鼻、雙眼皮的女生一個都沒看見了……
她在公司的地位沒有因此下滑,老闆和經紀人一直感念她的好,三人的合作,絕不只僱傭關係,國內的走秀代言、拍廣告,好機會全都給了她。只是去巴黎、紐約走秀、簽國際代理經紀公司這件事,由不得老闆和經紀人。屢次力推她,屢被練成了國際化審美的經紀人、編輯回絕,她被動地在國內做模特兒一姐,接下那些去巴黎、紐約走秀的名模無暇應接的本土廣告和商演。終於意興闌珊。
如今,偶爾在報刊上看到關於她引退後的生活報導,媒體對她下了一致的定義:中國一代超模。嗯,只是中國的。
後來,她在東三環最時髦的一家健身房見到了前男友,他也沒有回黑龍江,而是在那裡當起了健身教練。他個頭比一般男模矮一些,肌肉過於發達,這在做模特兒時都是劣勢,進了健身房卻變成了搶手貨。中年女會員們買他的課時,一買就買一百堂,他頗有技巧又恰到好處地扶著女會員的腰,在耳邊輕聲細語地鼓勵她們:「加油,妳看妳的馬甲線都開始出來了。」
她一進健身房,女會員們立即指指點點:「看,那是誰誰誰。」無不豔羨。
出了健身房,她看見前男友坐進一輛跑車,他也遠遠就看見了她。她對他笑了笑,太明白這其中的況味。前男友也尷尬地回她一笑。上車後,她仔細回想剛才的交會,突然想起前男友對她笑的時候,眼裡出現過一抹稍縱即逝的淚光。
想到這裡,她坐在車子裡號啕大哭──她明明是那麼有目標的人,沒想到最終竟和他一樣,得過且過,丟失了方向。
她二十四歲的時候,大批十八、九歲的細眼女生橫掃本土時尚圈。她頓時被嫌棄成了「老模」。工作再度被拉回拍保暖衣廣告、拍國產品牌時裝型錄。
那次,她被請去替某個新創立的奢侈品特賣網站拍形象廣告,在片場認識了該網站的執行長。執行長個頭不高、海外歸國背景,四十歲不到,斯斯文文的,襯衫外面套了件毛背心,休閒褲也看不出品牌,只有一雙訂製鞋及手上剛問世的寶馬X6鑰匙,證實了他的成功。這個奢侈品網站從做網路代購起家,慢慢引來了投資客注意,又被國際同類電商集團入資控股,正是風生水起時。在片場,執行長頗為照顧她,她不再引以為傲的「洋味臉」,在理工科男人眼裡,是絕對驚為天人的美。
之後,執行長開始與她約會,又驚奇地發現:儘管她出道多年,圈子裡起起伏伏許久,卻難得的單純。
她隱瞞了和前男友的那一段,只說自己這些年忙於走秀,無暇他顧。她說男模更加慘澹的行情注定了模特兒間的愛情經不起金錢考驗,她見多了男女模為了更好的生活,對彼此決絕抽身,踏入潔淨,洞穿了男模俊朗外表之下更加空虛和不堪一擊的內心,所以,她沒有接受過任何一個男模的交往請求。
之後,她的野心驅動著自己,忘我地工作,在成名過程中,不是沒有位高權重、身家優渥的男人對她示以好感,那時的她,眼見登頂在望,一隻腳已經踏入國門,青春正待無限展開,哪裡還會顧惜本土燕雀的一點點青眼?現在她的全盛時期已逝,一骨子的心氣亦啞然泯滅在胸口,何來野心四露,人心不足?旁人看去,怎麼能不是清白簡單呢?
她打電話回家問能不能嫁,她媽媽問:「不拚了?」她支吾一聲,說:「累了。」她媽媽又問:「是什麼樣的男人?」她答:「開公司拿投資分股票的男人。」她媽媽在電話那頭第一句:「對妳好嗎?」她回答說:「滿好的。」第二句她媽媽大呼:「幹嘛不嫁?」
她的婚禮辦得異常隆重,執行長包機把她老家那邊的親朋好友共三百多人全部接來北京,住在五星級的飯店裡,又砸重金帶她去巴黎訂婚紗、訂婚戒,飛機降落在戴高樂機場時,她在心裡悶哼了一聲:「最終還是來了。」便再無言語。婚禮當天,一堆名模姐妹淘紛紛盛裝亮相,一面真心誠意地表達忌妒她、羨慕她、恭喜她,一面擦亮了雙眼拿著香檳,遊走在宴會上,尋找屬於自己的未來。親朋好友走進她名下近三百坪的婚房別墅裡,無不嘖嘖感嘆當年是如何準確地預見她當了模特兒以後的輝煌未來。
結婚後,執行長急著要孩子,第一年她便懷孕了,立即解除了身上所有工作合約,專心安胎。頭胎是個男孩,全家人大喜過望,老大一歲不到,她又懷孕了,在第三年再度生下一個男孩,徹底做了全職母親,陪孩子、陪老公。
她漸漸明白了錢的好,心裡也便不再糾結了──巴黎、米蘭、紐約、東京她想飛就飛,北京、上海、三亞、成都處處置產,她輕鬆買成各大品牌的VIP,本來就是前名模,如今品牌在國內做活動,總會邀請她做為嘉賓,坐在秀場第一排。她冷眼看著一個個後起之秀在T台上走,心裡想的是:「這件衣服我穿一定比她好看。」
現在老公和她計畫著,等這兩個孩子大一點,還要再一個女兒。
有時候她想起這一路走來,唏噓是有一點,但終究覺得,這美貌沒有浪費。面目全非,總比一無所有好一點吧?
某個春日下午,她在家裡閒適地翻著時尚雜誌,看到細眼睛超模仍馬不停蹄地在世界每個角落,日夜顛倒地走秀拍片,心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年紀也不小了,都這麼老了還在外面晃蕩,以後嫁得出去嗎?」
電光石火間,她突然明白過來:那些在模特兒公司牆上留下照片與榮譽的前輩超模,最後去了哪裡。
CHAPTER 6 整了容會在北京混得好一點嗎 我們的身體,並不是武器,而是容器。 它安放著妳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它還要盛放妳這一生得到的愛──不只是相互占有的愛,還有家人的愛、妳的自愛。 好好愛惜妳的容器,不要讓它千瘡百孔,不要讓那些真正寶貴的東西,最後像流沙一樣從妳身體裡滑走。
她當然一眼就能看出來誰整形過。
不單是技術層面,更多的是言談舉止的細節、從內而外的樣子。一個天然的美人早已習慣了讚美,並不會有特別多的小動作,她們不會對著一切能反光的東西,下意識地照鏡子,也不會過多地談及長相──無論是自己的還是他人的。如果在成長過程中沒有受過特別的傷害,她們通常很從容,亦很天真,一副被保護得很好的樣子,於是才有那種所謂的「美,而不自知」;而整形成癮或者在整形以後終於得到差別對待的那些,總有或多或少的自戀以及攻擊性。她們喜歡穿暴露身體的衣服,毫不介意在人群之中搔首弄姿──一種充滿報復意味的自信。在微信朋友圈裡,時常會看見她們藉他人之口的自誇:充滿肉麻的示愛求歡對話截圖,假意抱怨被人不斷騷擾搭訕。無一例外地,整形依賴者都是容貌決定論。她們非常喜歡以貌取人,對所有人的歧視只基於一個字:醜。在整形依賴者看來,醜,比癌更可怕。彷彿她們越是惡狠狠地嘲諷他人的穿著長相,就越能與曾經的自己惡狠狠地劃清界線。
她當然知道如何分辨──算起來,她在北京這家大型醫院的整形外科,也執刀十年了。
這十年,往門診一坐,除了就診者手裡拿的參考照片不斷在變化,每個人來就診的期許一直以來都是如出一轍:把我弄漂亮一點。
她看著那一張張臉:平庸的、欠缺的、苦難的、模糊的、飽經風霜的、尚不諳世事的臉,再替她們測算出要經過多大的工程、付出多高的代價才能讓她們與參考照片上的臉發生重疊,而坐在她對面的人絕少為難、猶豫,無論她說什麼,哪怕是告知有生死攸關的風險,她們依然很俐落地就答應,比決定晚飯吃什麼還快。
這時常讓她好奇:從這個手術室裡走出去的每一個人,她們後來真的過得更好了嗎?
「那當然,姿色改變命運。」
說這話的,是她的一個常客患者,叫尹娜。三十二歲,兩個男孩的母親。丈夫是某傳媒公司老總,比她大了近二十歲。
尹娜二十五歲時做了人生第一個整形手術:隆胸。那便是她主刀的。那時尹娜還是百貨公司某化妝品櫃檯的銷售人員,負擔不起其他幾家著名的私人整形醫院的費用,聽朋友介紹,才來了這家公立醫院。尹娜和所有第一次接觸整形,或者說第一次消費奢侈品的顧客一樣,免不了小市民心理:既然花了這麼多錢,那就要買一個最大的。於是,她和尹娜有了分歧:尹娜要求隆成一個不可理喻的罩杯,她極力勸阻,告訴尹娜胸部過大對健康的危害,告訴她漂亮的胸形要和身高肩寬成比例,尹娜本來怎麼也不聽,直到她說:「隆得過大,手感也不真實,男人也都不傻。」果然,尹娜立即作罷。
大半年後,尹娜特地掛了她的號,要做隆鼻手術。她從尹娜手上的鑲鑽伯爵腕錶讀出了尹娜的近況,也才確信上一次隆胸手術做得非常成功。她問尹娜想怎麼做,尹娜說:「都聽妳的。」
自此,尹娜每隔三五個月便會來找她微調。一開始只是查漏補缺,都調得差不多了,尹娜也不收手,變成了推翻重建,像任性的豪客,買了一棟裝修精美的別墅,卻直接拆了又重新蓋。她不贊成,數次對尹娜說:「妳已經很完美了,又年輕,五年之內都不必再動。」尹娜非常固執:「怎麼動我都可以聽妳的,但動不動妳必須聽我的。」她生氣,想拒絕尹娜:「那妳何必非要找我?那麼多醫院!」尹娜笑了笑,發自肺腑地說:「不行,很多整形醫生都沒妳的審美觀好。」
幾年過去,尹娜活成了一條變色龍。看她發在社群網站上的照片,某些階段她眼眉之間有范冰冰的風情,某些階段她少女感十足如同楊冪,某些階段她不知不覺長出了李小璐的神態,某些階段她又有了Angelababy的同款鼻子。有人評價她:「美則美矣,過目即忘。」尹娜完全不以為然:「美就行了。」 她漸漸和尹娜熟起來,一起吃過好幾次飯。她真心誠意地對尹娜說:「我每天都要見大量的人,妳其實什麼都不必整,已經是一個美人了。」
尹娜說:「妳知道我和我老公是怎麼認識的嗎?」
尹娜第一次見他,那時他還是別人的老公,陪著當時的太太來尹娜的櫃上買護膚品。尹娜認識他太太,是VIP顧客。高瘦而清簡,剪一頭俐落的齊耳短髮,愛穿灰色和駝色,從來不買彩妝,只買最貴的護膚產品。說話言簡意賅又不容置疑,是一個製片人。尹娜恭維她:「太太好福氣呀,先生一表人才的,又肯陪妳逛街。」然後飛了個欲說還休的眼神過去給他──不是輕佻,是一種銷售技巧而已。
後來他單獨來了許多次,因著太太生日、丈母娘生日、女客戶生日……請尹娜幫他選禮品。稍有姿色又有經驗的櫃姐,誰不明白這是怎麼個意思?心照不宣罷了。他願意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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