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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2】孤兒與食人魔_珍‧奇瑪曼


    作者: 珍‧奇瑪曼
    出版社: 大塊文化
    ISBN: 9789862135617
    付款方式: 7-11付款取貨、Web ATM、信用卡一次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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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價: 259
    售價: 49
    商品數量:1
    商品編號: O_U101942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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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主貨號] U101942498

    [ISBN-13碼] 9789862135617

    [ISBN] 9862135611

    [作者] 珍‧奇瑪曼

    [出版社] 大塊文化

    [出版日期] 2015/04/01

    [內容簡介] (出版商制式文字, 不論標題或內容簡介是否有標示, 請都以『沒有附件、沒有贈品』為參考。)

    無論什麼時代,都有不眠的夜晚。當月亮出現在空茫的蒼穹,底下的人類依然蜷伏在暗影之中。

    不拘哪個地方,人們總愛仰望神或權威的存在。彷彿少了人或神的殿堂,世界便是蠻荒。

    然而,不是所有的狗都願意戴項圈。流浪街頭的孤兒,逃逸於照拂和馴養之外,是新阿姆斯特丹墾殖地上身影飄忽的叛逆者,野蠻而調皮,好市民難得正眼看他們,

    卻是他們,心思最是敏銳。即便還沒有人察覺,他們已知道,壞事正在發生,魔怪業已入侵。他們清澈的眼睛、無遮掩的無助,照見了成人的便宜行事、立場搖擺、隨波逐流,以及行禮如儀背後的粗鄙,在權勢面前的怯懦和猥瑣。

    也不是所有的成人都接受文明的束縛。總有那麼少數幾個人察悉,人們擁抱的,只是權勢者形塑的秩序;宮殿的磐石底下,不過是園子裡的一般泥土。管它是堡壘或牢獄,一點也禁錮不住勒納普族獵人和雄偉的非洲巨人。

    至於她,倔強獨立,心靈溫柔,少小喪親,卻能以精明、靈巧的手腕,在商場上打滾。而他,是騎士,是劍客,遊歷豐富,渴求新知,曾扮演海盜,如今喬裝穀物商。

    22歲的荷蘭女商布蘭汀和33歲的英格蘭密探朱蒙德,異口同聲說,「我無法相信。」歷經戰爭的殘酷、宮廷政治的污穢、喪親的悲痛,他們再也無法相信。

    然而,當他們遭當局追捕,逃入荒野,卻走進了晶瑩剔透的童話世界。當服飾和文明的偽裝褪下,只剩愛,以及足以支撐人生的相信。

    一個印地安傳說中的食人魔,不知是真是假,是人是魔,但墾殖地的孤兒相繼失蹤、遇害是事實,祭儀的跡象與儀式性符號也不斷出現。

    布蘭汀和朱蒙德戮力追查,歷經一次次的冒險,那魔怪卻彷彿一次次從死中復活,可疑的殺人食肉者始終難以捉摸。

    只待風雲變色,只待噤聲的孤兒開口,呼救聲遙遙傳來,孩子們將群聚奮起,化身突襲隊,以區區的石塊,飛矢似地,攻向富豪的宅第……

    17世紀的荷蘭在脫離西班牙宰制前後,成立了兩家公司──東印度與西印度。前者殖民東南亞,首府在巴達維雅(今印尼的雅加達),台灣設有長官治理,為其屬邦;後者殖民北美(新尼德蘭),首府在新阿姆斯特丹(今紐約市的曼哈頓),與英格蘭殖民地(新英格蘭)長期競爭。這部小說的時空背景,即設定於英格蘭在北美逼退荷蘭勢力前夕的曼哈頓。
    珍‧奇瑪曼Jean Zimmerman

    出生於紐約州Tarrytown。Bernard College榮譽畢業生,哥倫比亞大學藝術碩士(詩學),對曼哈頓早期歷史有深入研究,著有(包括與人合著)五本非小說,其中一本講北美殖民時期紐約一位女商人的故事。本書是她的首部小說。
    我們的產業歸與外邦人;我們的房屋歸與外路人。

    我們是無父的孤兒;我們的母親好像寡婦。

    ──耶利米哀歌5:2-3

    序幕一六六三年十月八日同一天,兩起命案。

    ‭ ‬瑞士侏羅地區的德萊蒙城,弒君黨人威廉‧克勞禮混跡於市井之間,跟他妹妹芭芭拉一起寄居在修士區街的一棟膳宿公寓,毗鄰一家醫院。

    ‭ ‬‭ ‬當聖馬塞爾教堂敲響晚課鐘聲,芭芭拉在二樓廚房外頭的露台上,望著夜幕降臨城鎮。雖然她向來機警,卻沒注意到有三個身影從艾孚街閃出,穿越對街的漆黑後院,摸向公寓一樓入口。

    時當秋老虎,天氣熱得猶如溽夏。芭芭拉踏進廚房,站在水槽前,從臉盆捧水潑臉。當她彎下身子,拿塊冷毛巾摀著頸背,他們從背後一把抓住她,悶住一聲驚叫。

    窄仄滯悶的三樓閣樓裡,克勞禮坐在案前工作。他聽見一陣騷動,鍋碗瓢盆的碰撞聲。

    「芭芭拉?」他喊了一聲,起身走到樓梯間,看到他們登梯衝來,一步跨上三、四階。是兩個男人,身形瘦削,薄如刀刃,身穿同款的黑背心,頭戴小鴨舌帽。

    「不!」克勞禮大喊,往後一躍,退入閣樓書房,伸手往書桌旁的架子上探,找他為了方便拿取而放在那裡的狗鎖式手槍。

    他們一撲而上,快如迅雷。第一位攻擊者抓住克勞禮手上的槍管,使勁往上一扭,只聽得撞針扣下,火藥盆嘶嘶作響,終於轟的一聲擊發。不過,鉛彈僅無力地嵌入閣樓低矮的天花板,灰塵木屑撒得他們一身是。

    就這樣,他終究被逮著了,距離他往一份文件蓋上圖章(「敝人臣下威廉‧克勞禮」),將查理一世定罪,判處這位在位的國王身首分家,相隔十四年八個月又八天。當時天主教勢力對君主政體的影響,讓清教徒狂熱分子驚駭不已,堅持索討王室的鮮血,而克勞禮參與簽署的死刑執行令,滿足了他們的要求。

    一六四九年一月三十日行刑當天,被判死刑的國王套了兩件襯衫,以免身子發顫,顯得像在害怕。頂著英格蘭與法蘭西暨愛爾蘭國王、蘇格蘭人之王、信仰捍衛者等頭銜的他,問劊子手說:「我的頭髮會不會妨礙你辦事?」查理一世把他尊貴的長髮從頸項撩起,塞進扁帽,唸一段禱詞之後展開雙臂,迎接刀刃。

    復仇是必然之事,只不過花了好些時間。查理‧史圖亞特,遭受謀害的君王之子,險些沒逃過清教徒的狂暴追擊,悄悄橫渡英倫海峽到歐陸,開始為期十年的流亡生涯。歐洲王室不看好這年輕人奪回王權的機會,紛紛轉頭背棄了他。他貧困又無人理會,四處遊蕩,主要混跡於法蘭西跟低地國,為了父親遭處死而揪心,覺得歷史辜負了自己。

    可是,史圖亞特王朝的命運有了轉折。一六五八年九月三日,造反主謀,人稱「勇敢的惡人」(克拉倫登的用語)的共和政府攝政奧利弗‧克倫威爾,在試圖排出腎結石時死去。繼位的紛爭持續兩年之後,英格蘭議會邀請查理二世返鄉登上王位。

    為了表達王室的寬大為懷與和解意願,剛剛復位的年輕國王頒布大赦令,寬恕之前對國王不忠的叛徒。

    但簽署他父親查理一世死刑執行令的五十九名審判委員除外。

    五十九人當中有些已經過世。這些人的屍體被挖出來,套上壽衣,架在倫敦老城區的法庭之前,接受審判、判刑,然後「死後處決」(當時的獨特用語)。克倫威爾的屍身以鐵鍊吊在泰伯恩刑場的絞刑架上,而他分家的腦袋則掛在西敏廳的長釘上。

    依然在世的那些簽署人,例如威廉‧克勞禮,便像亡命之徒般遭到獵殺。國王的大法官喬治‧海德,也就是克拉倫登伯爵,總攬這項任務,派出手下探員,全力搜查這些人,追尋到各個省分、蘇格蘭、歐洲大陸、美洲,世界上他們企圖藏身的任何角落。而保護弒君者的清教徒,則使得這項獵殺任務變得既艱難又凶險。

    負責追查弒君者克勞禮的,是名為艾德華‧朱蒙德的王室密探。他在歐洲遍地搜尋,尾隨對方的足跡,從蘇格蘭到巴黎、明斯特,最後追到瑞士。想在歐洲大陸這個稻草堆裡尋覓一根針,任務並不輕鬆,但朱蒙德三兩下就完成了。克拉倫登相信,這男人能行奇蹟。要不是因為他的努力,謀殺犯克勞禮永遠感覺不到王室復仇的怒火。

    克拉倫登不可能要求朱蒙德這樣的縉紳親自行刑。這種事,他找別人來負責,例如這些消瘦飢餓、出身低下的男人。先由朱蒙德找出弒君者的行蹤,再由克拉倫登派出殺手。等他們抵達目的地,朱蒙德已離開許久。

    「Il se cache parmi les papists‭.‬」來殺克勞禮的男子之一低聲說道。意思是,原來他躲在天主教徒之間。

    扼住弒君者喉頭的那名殺手手一緊,克勞禮知道,即便想懇求對方讓自己在死前最後一刻祈禱,他也已無法說話。低聲說話的那名攻擊者迅速翻尋他桌上的文件,一把接一把地匆匆塞入油膩的小皮袋。

    樓下,芭芭拉在第三名殺手的手底下掙扎著。「噓,」男人說,「nous ne tuons pas les femmes‭.‬」意思是,我們不殺婦女。言下之意,前提是她們不惹麻煩。

    閣樓裡,克勞禮無助地揮舞著手腳,一分鐘,再一分鐘,頑強的手勁勒斷了他的氣管。在一陣驚恐的無聲掙扎之後,只剩一片漆黑、空白。

    一完事,兩名殺手拖著克勞禮的屍體下到二樓。他的腦袋撞擊著每道石階,發出空洞的咚咚聲響。芭芭拉見兄長已死,發出一聲低吟,奮力掙脫開來,往前衝去,其中一個男人一拳揮出,將她擊倒在地上。

    弒君者威廉‧克勞禮的屍體,從修士區街膳宿公寓的二樓露台飛出。屍身沒有落在醫院的院區,但近得足以讓醫院的修女扛起責任。隔日午後,她們將這位新教弒君者埋葬在未經聖化的墓地。另一個全然不同的地方,在新世界,凌晨時分。曼哈頓島南端,新阿姆斯特丹的荷蘭墾殖地。但這裡沒有秋老虎,反倒陰濕寒冷,而烏雲低垂,預示著本季第一場大風雪即將提早報到。

    一個瘦弱的孩子,比緹絲‧雀若蒂‧葛立,才八歲大。

    小緹,單獨一人。

    在木柵城牆北邊的森林裡,她挑著兩只空水桶,沿人們踩踏出來的蹊徑,走向科雷克特水塘。她肩上那根扁擔,如果立起來,比她還高。

    四下無人。天剛破曉。

    每當早晨第一趟到水塘挑水,如果是冬季,她都得摸黑前往。許多回,她這一趟路總不免吵醒白尾鹿、土撥鼠跟松鼠,並嚇得鳥群尖聲驚叫,黑壓壓一片振翅飛起。

    今年,獵人早已把大部分動物趕得逃往島嶼北方。留下來的松鴉待在水塘另一側的沼地邊上,跟港口飛來的鯡魚鷗、燕鷗混居在一起。

    小緹挑著水桶越過最後一座小丘。塘水如鏡,隨著晨光變化,粉紅帶黃,鴨子跟野雁的黑色輪廓點綴其間。一叢叢蘆葦圍繞著塘緣,一簇簇紫色穗毛在曙光之中飄拂、發亮。

    小緹服侍的布瑞爾一家子,浪費、骯髒,總說口渴。可是他們不喝小緹提回去的水,也不用它來洗身子。小緹納悶,那她每天辛辛苦苦挑來的十二桶水,全都用到哪去了?

    她悄聲穿過蘆葦,經由她專屬的祕密小徑,踏上拐進淺灘的一道細長泥地。她蹲下舀水時,吃驚地發現,水岸旁短葉松林裡有個身影朝著她的方向望過來。

    是一種惡魔,半人半獸。從她小小的眼睛看去,那幽靈般的身影跟樹木一樣高大。他身穿歐洲服飾,頭戴河狸皮帽,脖子圍著鬆垮的蕾絲衣領。

    衣領之上,在該是人臉的位置是一張鹿皮面具,扁扁的,用生剝的皮製成,瞪著空洞的雙眼。

    恐懼從小緹的喉頭升起。不過,她還是認為自己逃得了,覺得他會放過她。

    那身影踏進水裡,水花紛紛飛濺。那雙長腿區區幾步,就跨過了兩人之間的冰冷淺灘。

    她別開頭,不看,但他的氣息逼近,傳來陣陣酸臭。面具上該是嘴巴的洞發出「笛克答克、笛克答克」的古怪聲音──就像布瑞爾家最小的孩子誦唸的童謠。

    「噢,神啊求求祢,不要。」小緹勉強說出口,後退時被扁擔絆倒。

    她把身體縮得比原本還小,跟寒冷的泥巴混在一起,臉埋進泥沙,盼望如果自己看不見,妖怪也不會看到她。

    她的眼角餘光瞥見一雙紅色的蹄子深深踩入水塘的泥巴。

    這一刻好漫長,她耳畔只聽到拂過蘆葦頂端的冷風,然後又是「笛克答克、笛克答克」。他掐住她的喉嚨,從地面把她提了起來,當她是布娃娃似地搖晃著。空氣從她體內逸出,呻吟似地發出「啊呼、啊呼、啊呼」的微弱聲響。那個怪物緊握小緹的氣管,彷彿那是背包的揹帶,然後把她拉近。

    那張滿是瘡疤的面具背後,有一雙紅眼。她自己的眼睛湧出淚水。他往她的嘴巴狠狠摑了一掌,打落她好幾顆牙齒。再一掌。接著,他抬起膝蓋,把小緹細瘦的雙腿撐開。她好想癱倒在地上,但他仍掐著她的喉嚨,讓她懸在半空。

    她一直懸盪著,一直。

    「笛克答克。」她發現自己仰臥在地上。小緹茫然的棕色眼珠子映出上方雲朵點點的天空。她失去了意識,但怪物仍不停凌遲她,而她的身體也繼續哭泣呻吟。

    事情結束之後,凶手抓著小緹的赤腳,把她拖到鬆軟的水塘邊緣。但屍體遲遲不肯下沉。他俯身在水面上,把一塊石頭包進她單薄的洋裝裡,加添小小身體的重量。

    那怪物低聲說了一句話,小緹已經聽不見。她即便聽見了,也聽不懂。

    「Deus dormit‭.‬」意思是,上帝在睡覺。

    開始下雪了。第一篇 莫里斯王子河

    1曼哈頓島最南端,靠東河那邊有一棟紅磚搭蓋的倉庫。荷蘭西印度公司的帳務房佔用了倉庫的整個一樓。

    ‭ ‬‭ ‬一六六三年十月八日,外頭下著早雪。帳務房裡擁擠吵雜,菸草的煙霧瀰漫,商人忙著檢視貨品和運貨的木桶,也忙著打量彼此。在嘈雜的人聲底下,錢幣樂音似的叮噹聲、貝殼珠串的硜硜響,人人聽在耳裡都覺得好聽。

    四處堆著漏勺、水壺、別針、醋、毛毯、聖經跟玩具。這座倉庫就像這塊殖民地,男性遠多於女性,是猛吸菸斗的貿易商、滿口髒話的帆船船長、錙銖必較的貨品稅稽徵員的天下。

    可是,對荷蘭人來說,利潤是一視同仁的神祇,歡迎所有的信眾。在這個秋日,帳務房裡就有少數幾位女商。其中一名二十二歲女子,正忙著指導一個年輕女助手。

    「折疊的時候,拉直的邊緣要對齊。」布蘭汀‧凡考夫靈說道,看著她的學徒跟一塊粗厚呢料奮戰。女孩十五歲,名叫蜜普,是佛列德里茲家的么女。

    卡爾斯頓‧佛列德里茲‧凡耶孚蘭希望蜜普學做生意,目標是成為像布蘭汀‧凡考夫靈那樣的女商。布蘭汀自己並不需要學徒,但她的生意需要卡爾斯頓‧佛列德里茲捧場,所以收了這個學東西慢半拍的女孩當徒弟。

    蜜普把重新折疊好的粗厚呢料拿給她的導師看。「還不錯,」布蘭汀說,「現在跟其他塊布疊在一起,然後整疊放進──唔,我們有各式各樣的木桶,不是嗎?妳挑哪一個放?」

    女孩捧著那疊粗厚呢料,粗手粗腳地塞進一個小木桶。好吧。布蘭汀自己是不會挑那個圓桶的,而且放得有點凌亂。可是,就這樣吧。她總不能整天不停地糾正蜜普。

    「輪到妳了,女士。」她背後有個男人說,嗓音濃濁。

    布蘭汀轉身面對老邁的西印度公司稅務稽查員,哈斯‧潘貝克。男人戴著一副新款義大利眼鏡。他擁有所有最新的奢侈品,這可是在殖民地擔任進口貨守門人的好處。

    「妳是……?」他問。

    布蘭汀抑壓住著惱的苦笑。潘貝克這樣問很傷人。她自視是殖民地年輕的貿易新秀,這個老油條卻假裝不記得她。她瞪著男人臉上的眼鏡。

    迷人,臉頰泛紅,稽查員心想。可是,她的表情裡是不是帶了點傲慢?他再試一次。「妳的名字?」

    「布蘭汀‧凡考夫靈,潘貝克先生。」布蘭汀說。你明明曉得。她用力伸出手的這個舉動,是對上流社會傳統的挑釁。依照傳統,女士不得握手致意。不過,這是商場的習尚,布蘭汀近來已開始這麼做。

    潘貝克不情願地跟她握了握手,然後懶洋洋地放開。對屈膝行禮的蜜普,他理也不理。

    布蘭汀呈上她的貨運提單。潘貝克透過他的新式鏡片,嚴肅地查看文件,用上頭的清單,一一比對布蘭汀周圍雜亂堆放的貨物。

    公司人員事先已經用生石灰,在帳務房地板上標出一個個方格。布蘭汀的貨捆、小木桶跟大圓桶塞滿了自己的方格,還溢出邊線。潘貝克用腳把一個越界的桶子擠回邊線之內。

    「這個桶子裝什麼?」他說,「就從這裡開始好了。」

    「粗厚呢料,」她說,「從安特衛普來的。」

    「最好別在檢查以前把桶子蓋上。」潘貝克說。

    布蘭汀把頂蓋撬開,展示桶內的物品。確是厚重的羊毛布匹,採取最適合裝進容器的折疊方式。「我那邊還有一小桶粗厚呢料。」她說。

    稽查員點點頭,繼續檢視,在一個接一個的品項上打勾。「糖蜜兩小桶,銅製頂針二十枚,長刀一打,摺疊刀一打。」

    「從雪菲爾德進口的巴洛式摺刀,閣下。」布蘭汀說。

    「好,」潘貝克說著彈開其中一把英格蘭製短刀,「河區印地安人喜歡這東西。」

    可是,又來了。這女孩剛剛講「閣下」的時候,隱約有點故作謙遜的嘲諷意味。傲慢無禮的小姑娘。就憑這點,等會兒課稅的時候,他要多課她一荷盾。

    潘貝克費勁地越過一堆堆貨物,來到布蘭汀所屬方格的後側,用他的貨稅量尺逐項輕敲。「六桶巴貝多斯蘭姆酒。五根鉛棒。二十磅火藥。長一百厄爾的布匹,紅色方格圖案。」

    「我有粗棉布、斜紋嗶嘰布、菱紋亞麻布、漢堡亞麻布,以及上等細麻布跟絲綢。」

    「還有粗厚呢料。」

    「對。」

    潘貝克做了筆記。「手持工具,鐵釘、鋸子跟鐵鎚。」他翻尋、注視、核對著她的貨品,看得出她的貨物種類繁多,但進量都不大。

    「十二個鐵湯鍋、十個鐵煎鍋。番人更喜歡銅的,可以拿它重新鑄成箭頭。」

    番人。是的,荷蘭人這樣稱呼原住民,視之為野蠻人。

    「四十支白陶菸斗──這麼多是從哪拿到的?蕾絲花彩,還不少呢。」

    「給婦女用的。」布蘭汀說。

    「嗯。」稽查員說。

    每年秋季,皮草商(他們通常只簡單地自稱行商)用這些貨品當作給獵人的預付款,期待他們回報以皮草跟獸皮。整個冬季,河區印地安人將忙著設置獵捕動物的陷阱,而皮草商跟原住民會在來春會面,完成交易。

    接下來幾週的市集,對布蘭汀來說至關緊要。她能否就此從次級毛皮(軟鞣的鹿皮,以及馬鹿、水貂、麝鼠、水獺跟山貓皮)的有限貿易,進入那陌生、神秘動物的菁英世界,在此一舉。新尼德蘭殖民地得以成長茁壯,便繫於那動物──河狸。

    歐洲渴望美洲的皮草,對河狸的評價最高。

    布蘭汀瞅著潘貝克。「只要我手上有貨,就可以進行交易,對吧?」

    「當然。」他說。

    「沒有什麼法條或規定會禁止我吧?」

    「妳必須做的,就只是付稅給公司而已。」

    這時,潘貝克查點到布蘭汀提貨清單的黑暗核心,那三把長管火槍。依慣例,提供武器給河區印地安人,必須遵照公司的限制。她決定放膽一試。

    「呵,好東西。」潘貝克說,眼睛發亮,已察覺其中的商機。

    布蘭汀的父親維廉當初是以製作槍砲起家,要她列舉武器的特徵可是輕而易舉的事。

    「單發火藥、七點五口徑、後膛欄杆紋扣、銷栓固定、滑膛、附有圓環接榫的鐵製槍管、圓弧槍機,以及搭配的鵝頸擊鐵。」

    潘貝克對她眨了眨眼。「真有妳的,姑娘。我可想不到。」

    他想不到這些火槍有欄杆紋扣、固定銷栓嗎?還是想不到布蘭汀這麼一個青澀的姑娘居然這麼懂火器?

    潘貝克拿起其中一把沉重的火槍,皺起眉頭。「只是……」

    「怎麼?」布蘭汀問。

    「我們這會兒不得賣燧石槍給本地人。番人已經夠胡鬧了。」

    「這些火槍只有標準的擊發裝置。瞧?」她拉開槍機,讓稽查員檢視銅製火藥盆。

    潘貝克和藹地微微鞠躬。「通過。」他說。

    他立起一把火槍,讓槍托抵在木頭地板上。「這是獵毛皮用的。獵人帶來給妳的河狸皮,疊起來會跟這槍管一樣高。」

    稽查員攤開手掌,抵著槍管末端。印地安人為了取得這樣一把槍,必須拿疊起來五十九英寸高「賣相夠好的」河狸毛皮來交換。

    對,對,用不著你來告訴我,布蘭汀心想。男人最愛做的事,莫過於教導女人了。

    不過,壓抑在心底的興奮之情,仍讓她樂得暈陶陶。以前她一張河狸皮也沒交易過,現在三疊五呎高的貨眼看就可望到手了。每疊又有多少張毛皮呢?三十到三十五張吧?

    當天稍早,她考過蜜普,這應該是多大的一筆利潤。「比起輕薄一些的夏季毛皮,河狸的冬季毛皮夠厚重,價值高多了。」

    「是的,女士。」蜜普說。她有時會像蚯蚓仰望馬戲團空中飛人一般,仰望著布蘭汀,想不通對方怎麼那麼高明。

    布蘭汀接著說:「如果河狸毛皮持續熱銷,嗯,湊個整數好了,每張算八荷盾,一百張是多少?」

    「那就是八百荷盾耶。」蜜普說,語氣虔敬,就像每次談到錢的時候那樣。

    「扣掉交換毛皮的槍枝成本,」布蘭汀說,「以及這趟交易行程的花費,算得寬鬆一點的話,加起來大概是兩百七十荷盾。最後得到的利潤是多少?」

    她看得見少女腦袋裡的齒輪在轉動。「六百三十。」蜜普說。

    唉,算了,裡頭的某個嚙合點肯定卡歪了。「是五百三十吧?」布蘭汀柔聲說。

    蜜普脹紅了臉,可是布蘭汀滿腦子只有那個肥大的數字。明年春天,她手頭就會有整整五百多荷盾。

    就靠這幾把火槍。

    當然會有風險。跟她以物易物的獵人可能會帶著她的武器,直接遁入深不可測的荒野,隔年春天不帶毛皮回來。在漫長冬季的諸多危險裡,他可能死於非命,或者喪命於其他番人之手、或者被野獸五馬分屍。也可能發了瘋。

    沒有風險,就沒有獲利。她還黏在父親腳邊時,他就這麼教導她了。風險越大,獲利也越多。布蘭汀還小的時候,就已經把購買與販售當成愉快的遊戲。她全心只想做生意。

    今年是她大展身手的一年。他人視為惡兆的事情,她將之詮釋為自己即將成功的預兆。一顆熊熊灼燒的大彗星在夜裡飛越穹蒼。夏季最後一個月的頭一天,雙重彩虹沿著北河指向北方。科列斯鉤岬那裡有個女人說,她看到天空出現長矛兵的異象。在哈林,有隻牛生下了雙頭牛犢。

    怪異的天氣持續降臨殖民地。譬如說,此刻,隔著帳務房油膩的羊皮窗,早來的大風雪正在外頭旋舞,雪花與繽紛的秋葉一齊翻飛。

    「妳要搭阿姆斯特丹玫瑰號?」潘貝克問她。

    「明天,」布蘭汀說,「跟著早潮出發。」

    「帶這個小姑娘一起去?」他終於放下身段,提到蜜普。蜜普困惑地再一次屈膝行禮。

    「不。她沒經驗。」

    「可是,會帶妳那個巨人去吧?」

    終於。潘貝克終於勉為其難地承認,沒錯,是的,他很清楚布蘭汀‧凡考夫靈是誰。

    「一如往常。」她說。在外人眼中,布蘭汀最令人矚目的特徵,就是她每次出遠門,安東尼‧安哥拉總是陪伴在側。他是她如影隨形的親隨,殖民地最高大的男人。

    「天氣糟透了。」稽查員說。他迅速地往她的貨運提單蓋上公司戳章,算出十四荷盾的貨品稅,收取了這筆錢。

    鐺鐺鐺,銀幣發出動聽的樂音,從她的手中落入他的手裡。

    在墾殖地,真正的硬幣相當罕見。大部分交易,都是以物易物,或是使用貝幣(當貨幣使用的貝殼珠串)。布蘭汀剛剛給潘貝克的那些獅幣,是她小心翼翼積攢起來的,佔了她存款的大部分。她眼睜睜看著它們消失在稽查員的皮包裡。

    儘管如此,她還是暗暗地感到振奮。完成了。她要上路嘍。

    想當然爾,好事總會招來壞事,一朵烏雲突然出現在她的藍天裡。安東尼站在那兒向她招手,龐然身軀填滿了帳務房的門口。

    有麻煩了。一見到安東尼臉上的神情,布蘭汀立刻拿起藍色披肩。她一動作,安東尼也隨即轉身消失在街道上。巨大的步伐總讓他搶在前頭好幾步。

    「回家去吧。」她趕緊對蜜普說。

    「女士?」‭ ‬

    「妳這堂課結束了。」

    布蘭汀‧凡考夫靈邊穿過帳務房裡的貿易商,走入雪地,邊催緊束腰帶,彷彿準備踏上戰場。

    2艙肚寬廣的載貨帆船侯爵號,載重三百二十荷蘭噸,從鹿特丹離開,已航行了六個星期,現下正安靜地駛入新阿姆斯特丹荷蘭殖民地的港口水域。秋季暴雪顯得陰沉詭異,風不大,漲滿的潮水湧向港內。

    何亥特‧赫蒙德在迎向港口的那一側船舷邊,見到了那位英格蘭仕紳。他們並肩佇立,往濃濃的雪與霧裡盯著。

    「霧可真濃。」何亥特說。

    「是啊,」艾德華‧朱蒙德說,「不過就快到了。」

    他怎麼看得出來?

    「因為霧裡有鴿子。」朱蒙德邊說邊往上空指了指,彷彿瞧得見何亥特心裡在想什麼。

    一對淡灰色野鴿受到海鷗攻擊,在桅頂繩纜間撲翅翻飛。

    聰明的英格蘭人。一整趟越洋航程裡,何亥特一直暗地裡觀察他。這名男子始終顯得平靜、冷淡、沉著,一如此刻他站在舷邊的神色。深色鬈髮披肩,儼然英格蘭國王的樣式。

    他不是在侯爵號這趟航程的起點特塞爾島,而是在沿途停靠的鹿特丹登船的。何亥特問起的時候,他說自己是從侏羅過來的。

    何亥特不過是個普通的越洋貿易商,日後將會因為難得見到艾德華‧朱蒙德,而覺得遺憾。他們兩人將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荷蘭殖民地的首府幅員雖小,卻可能再也碰不上面。

    一路上,在閒聊中,這名男子總是顯得極難捉摸。可是,有時他又會讓聽者驚奇,談起歷險趣聞、陰謀、馬背上與海上的血腥征戰、外交權謀、怯懦的大臣、查理二世(由於他橄欖色的肌膚與滑順亮澤的髮絲,而被稱為「黑男孩」)、決鬥、走私,也談起他曾瞥見掛毯後方某位女士的大腿。他提到的一則軼事,則顯示他深知流亡之苦。

    可真討人喜歡。

    「你天生是說故事的好手啊,先生。」何亥特告訴他。

    「說故事的好手,」朱蒙德說,「這可是法語,其實等同『無趣透頂的人』。」大家都被他逗得笑了。

    他的衣著尤其精緻,何亥特看得賞心悅目。這男人說自己是穀物商,但何亥特暗自得意,注意到他連小麥桶上的稗子也看不出來。

    背上披著天鵝絨布料的他,居然說是穀物商!不過,何亥特不打算戳破對方刻意隱匿身分的事。他什麼都不會透露。

    進入陸地三面屏障的海灣之後,雪越下越密,風止息,帆微微顫著,侯爵號靜止不動。一艘河區印地安人的小木舟從迷濛中浮現,尾隨大船,在水面上起起伏伏,旋即又被大霧吞沒。

    這半小時彷彿無限長久,他們順著海流漂移,唯一聽得見的聲音是水手們的悄然低語。

    似乎沒有人在乎,但何亥特不由得緊張起來。每次回來,總是這樣。他老覺得,他們將撞上海灣裡的礁石,船隻破毀,他的家人將在岸上眼睜睜看著他溺斃。

    該死的霧。該死的一片迷濛。十月初就下起大雪?他們肯定迷航了。

    遠方傳來海浪拍岸的細微聲響,還有,沒錯,那是港口海豹短促尖銳的鳴叫。突然間,彷彿上天的恩賜降臨,一道寬闊的沿岸綠地從大雪中浮現。何亥特知道那是曼哈頓島南角。

    傲然從濃霧中穿出,峙立在細長岩石海岸上的,是城裡的絞刑台。

    「啊,」朱蒙德說,「文明。」

    他們的船從島嶼的方向後退,轉而朝東河的碇泊區航去,濱海區史川德的磚造住宅跟低矮酒館越來越清晰。居民湧上街道,又喊又叫。絞架後方則是要塞與風車。

    十人,二十人,接著是高聲呼喊的幾十人沿著岸邊奔跑,有孩童也有成人,伴隨著新到船隻前進,往島嶼東側的碼頭奔去。

    一串砲聲轟隆作響,表示歡迎,侯爵號發射船尾的一座十二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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