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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DV】紅天機(壹)_廷銀闕, 楊琬茹


    作者: 廷銀闕,楊琬茹
    出版社: 平裝本
    ISBN: 9789869569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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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價: 169
    售價: 49
    商品數量:1
    商品編號: O_U102031536

    書況補充說明:B自然泛黃書斑、髒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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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主貨號] U102031536

    [ISBN-13碼] 9789869569989

    [ISBN] 9869569986

    [作者] 廷銀闕, 楊琬茹

    [出版社] 平裝本

    [出版日期] 2018/03/12

    [內容簡介] (出版商制式文字, 不論標題或內容簡介是否有標示, 請都以『沒有附件、沒有贈品』為參考。)

    在命運的十字路口,真的是你在等我嗎?

    一段從天而降的緣分即將展開……



    《擁抱太陽的月亮》、《成均館緋聞》作者超人氣代表作 !

    改編韓劇,大勢男神安孝燮 × 國民妹妹金裕貞主演,friDay影音獨家熱播中!



    他能夠解讀天空的星象,卻看不到眼前的景色。

    她說要成為他的眼睛,義無反顧地闖進皇宮內院。

    夢幻而深情的水墨線條,

    也伴隨著兩人的命運,逐漸暈染開來……

    她是洪天起,被畫魔盯上的天才女畫師。有著不輸給男人的洪亮嗓音,以及就算被老虎吃掉,老虎也會後悔吐出來的固執個性。在她二十年的人生裡,毛筆和圖畫就是她的全部。

    他是河覽,專門負責觀星的「視日」官,也是世上難得一見的絕代美男子。童年時因為宮廷的一場祈雨祭而失去了視力,從那天起,他的世界只看得到一片紅色。

    他是「安平大君」李瑢,玩世不恭、一心追尋美麗事物的風流貴公子。他比任何人都要熱愛藝術,看到傑出的畫作就無法自拔。有他在,總是會發生有趣的事情。

    身為帛瑜畫團裡唯一的女畫師,洪天起儘管才華橫溢,母親最擔心的卻只有她嫁不嫁得掉的問題,想不到才剛幫她祈求天賜良緣,洪天起走在鬧市街頭,就真的有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子從樹上掉下來,重重地壓在她的身上,而且還昏迷不醒。但這時的洪天起還不知道,自從「撿到」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神秘男子後,她的人生也將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與此同時,宮中突然出現大量貓頭鷹聚集,害怕的世宗急著要找他最信任的星象官河覽來解讀異象,但河覽卻行蹤不明。群臣束手無策之下,世宗只好指派三兒子李瑢負責找人。李瑢半開玩笑地表示,擄走河覽的一定是個女人,並從這個方向展開調查……

    三個人的未來在命運的安排下,究竟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
    廷銀闕정은궐

    韓國超人氣小說天后,2004年以《她的相親報告》出道,2005年出版《擁抱太陽的月亮》,2007年推出《成均館緋聞》,本本均叫好叫座。《成均館緋聞》和續集《奎章閣之戀》在韓國熱銷突破百萬冊,囊括教保文庫、Interpark、Yes24、Aladin等各大書店暢銷排行榜第一名,並被讀者票選為最有趣的小說第一名。

    《擁抱太陽的月亮》和《成均館緋聞》也被改編拍成電視劇,風靡全亞洲。其中《擁抱太陽的月亮》更創下韓國2005年以來「迷你劇」最高收視紀錄,被媒體譽為「國民電視劇」。

    《紅天機》是廷銀闕繼《奎章閣之戀》之後,暌違七年的最新力作,以朝鮮時代天才女畫師洪天起和觀星官河覽之間一段既深情又浪漫的故事為背景,一推出便備受矚目,並已改編拍成韓劇,由《來自星星的你》導演執導,安孝燮、金裕貞主演。

    譯者介紹︰

    楊琬茹

    政大韓文系畢業。不算愛讀書,但偶然踏入翻譯的世界後,就捨不得提腳離開了。期許每一本譯作都能成為自己亦師亦友般的存在。
    第一章 冬至 太陽復活的日子



    世宗十九年(丁巳年,一四三七年)陰曆十一月十六日

    除去手裡抓著的兩隻野雉,她儼然是乞丐中的乞丐。讓人分不清是頭髮還是稻草堆的頭頂,連乞丐都嫌髒而不願穿上的襤褸衣衫,懸掛在脖頸及四肢的破碎布料,再加上滿是污垢難辨原色的肌膚。儘管如此,因為長髮多少還有點纏繞綁起的模樣,姑且能看出她是個女人。這樣狼狽至極的乞丐和建造得乾淨工整的屋瓦房毫不相稱,特別是這個乞丐正在探頭探腦的門戶,懸掛在大門旁的長長門牌似乎可以讓人感受到「始於美好,終於美好」的氣息,這裡便是──帛瑜畫團。

    乞丐發現掩閉的大門旁有扇斜開的小門,於是便肆無忌憚地竄了進去,她邊揮動野雉的脖子邊踩著笨重的步伐,這副模樣和女子的溫婉沉靜相去甚遠。僅僅憑藉稻草堆般的長髮來判斷的性別,似乎有重新評估的必要。

    乞丐橫越過庭院,駐足在由許多廂房連成的別致建築物前。帛瑜畫團是畫工們聚在一起學習繪圖、作畫,偶爾也會談天說地的工坊。乞丐悄悄往庭院對面的廂房看了一眼,接著便昂首闊步地走進工坊。光滑明亮的木地板印上了髒兮兮的足跡,因為腳上纏繞著抹布般的破碎布料,猛然一瞥還看不出那是人的腳印。

    乞丐拉開門走進的地方是打通好幾個隔間連成的寬闊房間,一側擺著長長的桌子及許多板凳,另一側則是放滿了各式各樣繪畫用具的儲藏櫃,牆上也掛著好幾幅畫軸,上頭有處容郎像、仙女、老虎、喜鵲、老鷹、獅子形象的獬豸、公雞、母雞、小雞群等圖畫。

    房裡有六名畫工,各自以舒適自在的姿勢坐在地上,參考掛在牆上的圖像畫著圖。但他們的姿勢有多自在,他們的畫風就有多自由奔放。畫工們描繪著帶有各自風格的老虎、喜鵲、老鷹、獬豸……和掛在牆上的圖畫沒有一點相似之處。由於他們都全心全意地埋頭於手上的工作,所以完全沒發覺走進房裡的詭異乞丐,不過,比走動聲響還強烈的某種東西擊潰了他們的集中力。

    「怎麼突然有股味道?這股臭氣熏天的腐臭味是從哪裡傳來的?」

    一名畫工的問句,讓六個鼻子一齊抽動了起來。

    「真的耶?這是陳年大醬的味道嗎?是附近的醬缸破掉了嗎?」

    「不是,我敢保證,這是屍體腐爛的味道!」

    六道視線往惡臭的來源集中,站在那裡的是相貌比氣味還要驚人的乞丐,六名畫工的動作同時靜止,恐懼浮現在變得比平常還要大上兩三倍的眼珠裡。

    「洪、洪女?」

    六名畫工發出驚叫聲,他們霍地起身,以最快的速度遠離眼前這個與其說是乞丐、反而更近似於妖魔鬼怪的女人。畫工們的背部緊貼在牆壁上,雖然是明亮的大白天,但因為洪女背對著照進房內的陽光,使她的模樣看起來無比詭譎。

    「大、大白天的也會見鬼嗎?」

    「她真的死了嗎?我們只是在猜她會不會死了,但並沒有認為她真的死了啊!」

    「我們多希望妳能活著回來……」

    話語中帶著懇切的祈求。女人的嘴角往上一撇,因為逆光看不清的關係,讓人感覺更加驚悚了。

    「洪女,別的先不說,妳先回答這個問題!我們眼前看到的是腐爛的屍體嗎?還是在黃泉徘徊的靈魂?都不是的話,是活、活生生的身體嗎?」

    可能是鬼魂的洪女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緩緩地開了口。

    「一個月前,在虎谷……去了仁王山的虎谷……」

    洪女的頭漸漸無力地垂了下來,然後以似有若無的音量咕噥道:

    「沒看到,都等了超過一個月了……為什麼……」

    「嗯?妳說什麼?」

    「我說我沒看到!老虎!」

    洪女突然大吼回應,她將兩隻雉雞扔到桌上,拉出椅子後便一屁股坐了下來,氣呼呼地將視線固定在懸掛於牆壁的老虎畫像上,一副憤恨難平的樣子。洪女將一隻手掛在椅背上,另一隻手靠在桌子上撐著下巴,左腳橫擺在右腿上,德行不良的模樣不輸給路上的爺兒們。

    某日,作畫中的洪女在轉眼間擱下畫筆就消失無蹤了,留下的只有一句要去一趟仁王山的虎谷的留言。說起這仁王山是個怎樣的地方呢?可不是那個老虎成群,甚至還流傳著「沒有老虎不知道仁王山」這句街談巷語的地方嘛!去了那種地方之後杳無音訊到現在已經超過一個月了,結果她卻活著回來,還帶著一臉全然不曉得這段期間畫團的人有多心急如焚的表情。

    畫工們確認了眼前一副乞丐樣的人是活生生的洪女後便鬆了口氣,表情也轉變為喜悅,可是不管他們再怎麼開心,還是沒有人靠近散發著惡臭的洪女。就算大家不是對氣味特別敏感的人,仍沒有人願意靠近洪女,畫工們邊搖頭邊退回了原來的位子,其中最靠近洪女的兩名畫工才剛回到原位要坐下來卻又馬上跑往牆角,而且還邊跑邊喊道:

    「呃噁!去洗個澡吧!這到底是什麼味道啊?」

    洪女吭吭地聞了聞。

    「的確是有股味道,我塗了些老虎會喜歡的動物的排泄物在身上,腿的部分也塗了一些我的,但為什麼老虎還是沒有出現呢?到底為什麼!是因為乾掉太久所以味道變淡了嗎?如果現在是夏天的話就好了,這樣味道就會更強烈一點的……」

    畫工們同時張大了嘴。

    「哈!這根本就是在跟老虎說『把我抓去吃吧!』都做到這種程度了結果還是活著回來了嗎?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

    畫工們回過頭繼續做著原本在做的事情,一邊絮絮叨叨著:

    「雖然早就知道妳腦子不太正常了,但不知道有這麼嚴重,就算是聚集了五六個壯丁也會因為太危險不敢去的地方,怎麼會有人想要隻身而入啊?唉!」

    洪女的視線仍然停留在老虎的畫像上。

    「什麼危險不危險的,狗屁!說是老虎成群才被叫做虎谷的,結果連條尾巴都沒見著!」

    「總之妳這丫頭就是太過膽大包天了,嘖嘖,我看妳的身體裡有八成都被膽給占據了吧。」

    「活著回來了又如何,反正到了師父手上也就一命嗚呼了,嘖嘖。」

    洪女的視線暫時轉移到畫工們的身上,但不一會兒就又移回老虎的畫像上了。

    「師父也知情嗎?」

    「當然啦,妳消失的天數又不是只有一天兩天。」

    「你們多少也幫我找個理由應付一下啊……」

    「怎麼應付?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難道要天天說妳在茅房裡拉屎嗎?」

    「這個藉口也不賴啊!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其他謊話可以說啊,比起被師父糾纏,講謊話應該好點吧。」

    「哎呀,原來妳還曉得我們的苦處啊,老實說我們哪有什麼辦法攔得住妳呢,要攔下抓狂亂跑的野馬還容易些,師父對這點還是很清楚的。」

    「師父還說就算妳被吃到只剩個腦袋瓜子也要去把妳找回來,為了勸阻他可是把我們的氣力都消耗殆盡了。」

    「之前老說我是填不完的錢坑,要我滾出去死一死,他應該把這當作是畫團的喜事手舞足蹈一番才對啊。」

    雖是以玩笑的方式說著,語氣裡卻帶著滿滿的歉疚與擔心,其中最深切的情緒就是沒能看到老虎的惋惜。發覺洪女腦中想法的一名畫工大喊出聲:

    「喂!不准!妳少作夢了!」

    「什、什麼?什麼夢?」

    「妳以為我不知道妳在想什麼嗎?妳打算找機會再去一次虎谷對吧?」

    洪女的臉上掛著不自然的笑容,她環顧屋子四周,一副想迴避答覆的樣子。

    「喂!妳現在就保證妳再也不會離開這個位置……」

    「師兄們,怎麼感覺有點空蕩蕩的啊?這麼一說,好像沒看到永煜?怎麼回事啊?那個連茅房都不去只顧著畫畫的傢伙。」

    屋裡頓時被一陣陰鬱的愁雲慘霧籠罩著,這片墨色雲霧過於沉重,使得畫工們的頭、肩膀、作畫中的手,還有深沉的嘆氣聲,都被重壓到了地面上。洪女眨著眼睛,眨了好一陣子,還是沒有人率先開口,直到她抖了抖襤褸的衣角,畫工們才做出了捏住鼻子的動作。

    「呃,好臭!」

    「我不是在問你們永煜哪去了嗎?是去看孩子了嗎?」

    「那個……他被青門畫團的人挖走了。」

    「什麼?又來?這次竟然連永煜也搶走了?那他的債務呢?」

    「連利息都支付完才帶走的,對他們畫團主家來說,錢根本不是問題。」

    「但畢竟是永煜,也不好說些什麼,自從孩子出生之後他就一直被錢追著跑啊。」

    「也是,我們在娶妻生子前也是只要握著一支畫筆就很滿足了,可一摸到剛出生的孩子的臉蛋,那瞬間心情完全都不一樣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啊。」

    「青門畫團可以拉到很多賺錢的活兒,這也難怪永煜他會動搖。」

    「但是永煜負責的工作也算是相當多的啊……」

    「現在那些工作應該也都移轉到青門畫團那裡去了吧,已經可以明顯感覺到工作量減少很多了……」

    畫工們的聲音顯得十分有氣無力。連車永煜都離開了,就意味著帛瑜畫團裡最賺錢的畫工幾乎都被帶走了,而且最近這種時期,搶走畫工就和搶走工作別無二異。洪女猛然起身。

    「師父的怒火應該非同小可吧,不曉得我會不會平白無故遭殃,本來只要挨一下打就行的,這下可能得挨個三四下了。」

    畫工們又再次摀住鼻子,並對離窗戶較近的人比畫著開窗的手勢。

    「妳可真厚顏無恥,才不是什麼平白無故遭殃,妳本身就是導致師父怒髮衝冠的元兇,就妳所做的好事,沒被打死已經是奇蹟了,趕緊先把窗戶打……」

    可是手都還沒碰到,窗戶就已經被倏地打開了,而且還不只是一處,房裡所有能被稱作「門窗」的東西全被打開了。和冷冰冰的風一起探進屋內的是一個個稚嫩的臉蛋,無數個男孩將頭伸進屋裡,他們看起來最小十歲,最多不過十六七歲,全部都是門徒生。屋內的也全都是男人,所以在這個地方,洪女算是唯一的女性了。

    「洪師兄!您終於回來了!」

    「哇!看吧!我就說她會活著回來吧,因為洪師兄太毒了,老虎吃了也會吐出來的!」

    看著興奮喧鬧的孩子們,洪女啼笑皆非地回說:

    「哈哈,感謝你的稱讚,因為我毒性實在太強了,老虎甚至都沒有露臉呢。」

    「沒能看到嗎?」

    「嗯,沒看到。」

    「嗚哇!真可惜,如果是洪師兄的話,就算只是看到一閃而過的身影,一定也能一五一十地畫出來的,我們本來還很期待的呢!」

    「一個人在山裡面不害怕嗎?九尾狐和鬼怪太過嚇人了,我們恐怕是不敢踏進去的。」

    「聽說虎谷裡沒有九尾狐啦,我奶奶說那裡是老虎掌權的地方,所以狐狸是無法生存的,鬼怪的話就不清楚了……」

    洪女看著眼前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回答道。

    「我沒看到老虎,也沒看到九尾狐、鬼怪,所以你們全都回到各自的房間裡練習畫畫吧,在我們畫團關門大吉之前,至少也要趕快把你們養大啊。」

    「這樣的話我們一長大就會被青門畫團搶走喔。」

    洪女臉上帶著笑,走上前咚咚咚地敲打了孩子們的腦袋。

    「就算被青門畫團拐走也好,實力快快有點長進我就謝天謝地啦。」

    洪女微笑著,在她面前的孩子們也放心地跟著笑了,同時當然也沒忘了要摀住自己的鼻子。

    洪女抓住野雉的脖子,走出屋子時大聲喊道:

    「好啦!那我現在就要去師父那赴死了,記得幫我打一座漂亮一點的棺材呀。」

    「沒問題!我們會用妳沒能看一眼就死掉的老虎畫像當裝飾的。」

    「洪師兄!您挨打時一定要趴下來喔,這樣才能保住性命!」

    洪女消失後,那些門徒們也跟著各自鳥獸散了,但惡臭似乎仍滯留在原地,所以被打開的窗戶也仍舊敞開著。比起臭味,忍受冬天裡冷冽刺骨的寒風還是容易些。

    「不管怎樣,看到洪女活著回來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去了虎谷竟然沒看到老虎?這比人活著回來還要更不可思議啊……」

    「你這麼一說,最近的確沒聽說有人看見老虎。」

    「仁王山的老虎消失可是個不吉的徵兆啊,感覺像是有什麼比老虎更強悍的東西出現了的前兆……」

    屋內暫時陷入了一陣沉默,而後這陣沉默被一個開玩笑的微弱聲音打破了。

    「柿餅?」

    畫工們的笑聲轟地擴散開來。

    「要在老虎圖裡也畫上柿餅嗎?若是藏在樹上看不清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吧。」

    「我說啊!避邪用的圖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嗎?那是洪女才會做的事。」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一邊著手接續本來在做的工作。

    「哎唷,我的頭呀,啊啊!哎喲喂,我這八字呀,啊!」

    崔元浩抱頭橫躺著,呻吟及怨嘆命苦的哀號不間斷地從他的嘴裡交錯傳出,聽這些聲音超過一個月的人,已經煩膩到不論走到哪裡都會幻聽的地步了,不管是要就寢時還是前往遠處的市集時都會被幻聽糾纏。

    突然,崔元浩猛地坐起身來,放在額頭上的濕毛巾也因為這個舉動而掉落到被子上。他側耳傾聽,外邊騷亂的聲音之中似乎可以依稀感覺到女生的聲音,崔元浩的手下意識地抓住放在旁邊的籐條,但嗚咽的呻吟聲並沒有因此止住。騷亂聲正在逐漸靠近。

    「哈哈哈!我就說……嘛!這是我抓到的。」

    不輸給男人的洪亮嗓音!崔元浩認識的人之中只有一個丫頭有這種聲音。崔元浩倏地彈跳起身。

    「小螢,妳這傢伙!」

    崔元浩喊著洪女的乳名,往屋外奔去。他打開門,房門發出嘎吱巨響,接著便往牆壁撞去。崔元浩站在木地板上快速轉動眼球,搜尋著洪女的身影。有三四個人正穿越庭院而來,他將視線停留在人群中的乞丐身上。崔元浩將視線往自己手上握著的籐條移去,而後又重新回到乞丐身上,視線在乞丐與籐條之間反覆來回了幾次之後,他的眼裡冒出了憤怒的兇光。崔元浩一把扔掉令他心生不滿的籐條,以只穿著布襪的模樣走下庭院,然後從擺放在庭院角落的木背架裡抽出比籐條更粗大的木棍,接著便一面將木棍高舉在頭上揮舞一面往前跑去。

    「小螢,妳這瘋子!」

    在崔元浩逼近之前,洪女的腦袋已經栽倒似地早一步伏在地上。

    「師父!我平安無事回來了!」

    「我不是要妳別再喊我師父了……呃!這是什麼味道啊!」

    崔元浩後退了幾步,拉開了與洪女的距離,從木背架上抽出的木棍也在碰到洪女的身體之前就一起遠離了她。相隔一段距離後,崔元浩的怒火似乎也稍稍平復了一些,他仔細地將洪女掃視一遍,看起來沒什麼大礙,但還是不能就此放心。

    「把頭抬起來!」

    洪女因為崔元浩的命令而挺直了趴伏在地上的腰桿。不一會兒工夫,畫團的人已經全都聚攏了過來,他們雖知道不會發生什麼慘事,卻還是抱著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的心思聚過來。人群之中也包含了在崔元浩身邊負責總管畫團業務的姜春福,只見他臉上不帶任何表情,從胸口拿出一本手掌大小的冊子靠到崔元浩身邊。崔元浩朝著洪女大喊:

    「放下手裡拿的東西,把手伸出來!」

    洪女把雉雞放到地上,兩手往前伸直。手被抹布般的破爛布料纏繞著,看不到手。

    「把那個解開,手指頭動一動!」

    洪女聽從師父的指示將破爛布料解開,動動手指頭給他看。完好無缺的手指頭讓崔元浩的心情平靜了下來,不過洪女若無其事的微笑卻又重新點燃了他的怒火。

    「聽說妳跑去找老虎,結果是當個叫化子地四處跑嗎?」

    「很抱歉讓您擔心了,師父!」

    「我說沒說過!不准妳再叫我師父了!」

    一如往常,洪女絲毫不在意崔元浩不停歇的責罵,反而有朝氣地回答:

    「是的,畫團主家。」

    「嗯,賭上性命去看老虎,值得嗎?」

    「沒能看到。」

    崔元浩馬上就從洪女的語氣中察覺了,這丫頭打算再去一次!就算是把她的雙腿打斷,她用爬的也會使盡全力爬去的……

    「所以妳才能活著回來,但還真是稀奇啊,妳竟然會選擇放棄歸來。」

    「因為後天就是冬至了啊,我擔心會不會有委託畫處容畫像的工作進來,所以就回來了。」

    「嗯?冬至是今天啊?」

    「咦?真的嗎?呃啊!我還以為我日子一定有算對!」

    姜春福把抱頭哀號的洪女晾在一旁,將小冊子翻開擺到崔元浩眼前,然後用手指著其中一行。就如同洪女料想的,這次也有同一個委託者下訂了處容畫像,而且指名的畫工跟往常一樣是洪女。崔元浩焦急地喊道:

    「小螢啊,畫好的處容畫像妳應該至少有個一幅吧?」

    洪女搖了搖頭。

    「我的老天爺啊,對我們的工作來說,信譽等同於生命啊!春福你自己說過她大概已經變成老虎的飼料了,怎麼還會接下這份工作啊?」

    姜春福沒有回答,他望著天空,從廣闊的天空中尋找太陽的位置估摸著時間。應該已經是午時了。

    「到委託的客人約定好前來的時間約莫還有一兩個時辰,如果是洪畫工的話,不管再不可能的事情都……」

    在姜春福說完之前,崔元浩已經毫不遲疑地下起指令了。

    「還在磨蹭些什麼?趕緊動作啊!先把爐火搬過來讓小螢的手暖和些,然後把需要的顏料都拿出來調好顏色!小螢,妳為什麼還傻乎乎地愣在這裡?還不快點進到工坊裡頭去!」

    洪女茫然地看了看崔元浩,然後邊搔著頭邊往工坊的方向走去。雖然不喜歡拿著畫筆時被時間追著跑,但因為自己有錯在先,而且又是自己闖下的禍,所以她也無法多說一句。洪女停下沉重的步伐,回頭一望。

    「那隻雉雞,是為了送給師父抓回來的,是我要進山裡的時候從廚房偷走乾糧的補償,請把牠熬到通透後好好享用吧!」

    在聽到嘮叨絮語之前,洪女便已火速逃離崔元浩的視野。崔元浩本想打她後腦勺並訓斥她一頓的,但很快就作罷了,看她連背影都骯髒無比的模樣,連想要嘮叨個幾句的心情都全沒了。崔元浩出神地盯著野雉看。

    「這種東西如果抓著抓著弄傷手了那可怎麼辦,行事怎會如此莽撞。」

    但心裡一方面也有股揮之不去的惋惜感。不是看著老虎的圖像而畫出來的老虎圖,而是看著真正的老虎而畫出的老虎圖!這就是洪女賭上性命前往仁王山虎谷的唯一理由,而那樣的虎圖也是崔元浩曾經有過的念想,所以他心裡也是希望洪女能夠看到老虎的。姜春福依著崔元浩的手勢抓起了雉雞。

    「春福叔!畫紙大小呢?」

    工坊裡傳來了洪亮飽滿的呼喊聲。是嗓門之大不管走到哪都不會輕易輸人的洪女。姜春福手裡抓著雉雞,一面走一面回答道:

    「橫、豎各三尺!」

    「其他要求呢?」

    「處容臉上的辰砂不要像去年那樣用得那麼小家子氣,說要塗得又厚又滿。」

    崔元浩這才發覺自己只穿著布襪,刺痛感瞬間從腳底板沿著脊椎直衝滿布白髮的腦門,他將雙手插在胳肢窩下,瑟縮著身體,踩著碎步快速往旁邊的廂房走去,同時自言自語著:

    「三尺啊……辰砂不要用得太小家子氣還要塗滿?」

    處容畫像是在冬至時只貼一晚就會撕下燒掉的一次性圖像,所以就算是家境還可以的人家,也不太會提出這種可能會抬升價格的要求。

    「是有多麼家財萬貫才會像這樣揮金如土啊,嘖。」

    四名轎伕因為無法再繼續前進了,便在村莊入口處停了下來,擋住入村去路的是一條草繩。從草繩的狀態來看,應該是昨天晚上或今天早晨製成的。越過草繩靠近村莊的那側坐著一個年邁的男人,他發現轎子一行人便弓著身體站了起來,手裡拿著一團布包。

    和轎子同行的男孩對著轎裡悶悶地說道:

    「視日大人,這次也……」

    「把轎子放下來。」

    從轎子裡傳出來的是相當年輕的男子的嗓音。低沉的聲調中似乎還飽含著自然的音律,悠悠地飄蕩入耳,聽起來十分舒服。轎子剛一放下,一支像是紅色枴杖的東西便小心翼翼地從門裡伸出來在地上探索著,緊接著一雙穿著皮製鞋的大腳就在枴杖的支撐下踏到了地上。完全走出轎子的年輕男子給人的感覺十分正直,就如同他維持著的端正站姿一般,或許也因為如此,他修長的身高看起來更加威武了。不僅是姿勢,他的衣著也同樣端莊整齊,沒有一絲凌亂之處。男子的狀態很難讓人相信他是一大清早就從漢陽出發來到楊州、長時間都坐在轎子裡的人。

    年輕男子邊用紅色枴杖摸索著地板邊往前走。他的雙眼是緊閉著的。儘管沒有看到瞳孔,他也可說是極其俊秀的了,閉上而看不見的雙眼,光是靠烏黑的眉毛及濃密的眼睫毛就得以敉平不足的美感,甚至還綽綽有餘。轎伕們的視線全都不自覺地集中在年輕男子的臉上,在抬起轎子前就已經無法移開視線了,這次也果不其然,全都張著嘴露出一模一樣的表情。目光沒有被年輕男子奪走的只有同行的一名男孩,不過這個孩子最初的表情和反應也是和其他人一樣的,可以這樣自由地控制視線也花了他相當多個年歲。

    枴杖碰到了草繩。年輕男子伸手往空中摸了摸,逐漸向下移動後抓住了草繩,他俊秀的臉龐雖然暫時皺了一下,但很快地就變回了原本冰冷的表情。男子緊緊抓住草繩,身體筆直地挺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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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是把自己弄得髒兮兮、有著男人一般性格的天才女畫師洪天起,和如此威武、端莊、貴氣的盲眼星象官河覽,兩人截然不同的人生究竟會產生什麼樣的交集呢?紅天機,紅色天空的機密──即將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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