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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M】鴉片戰爭:肆之肆 大纛臨風帶血收_王曉秦


    作者: 王曉秦
    出版社: 大旗出版社
    ISBN: 9789869656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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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價: 249
    售價: 119
    商品數量:1
    商品編號: O_U10221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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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主貨號] U102210236

    [ISBN-13碼] 9789869656146

    [ISBN] 9869656145

    [作者] 王曉秦

    [出版社] 大旗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8/09/01

    [內容簡介] (出版商制式文字, 不論標題或內容簡介是否有標示, 請都以『沒有附件、沒有贈品』為參考。)

    這場戰役已經寫下結局,早在廣東官員撒下第一則謊起,就註定失敗;

    這場戰役還遠遠沒有結束,只要龍椅上的那個人不認清事實,煙硝就會無情地持續焚燒下去!

    【本書特色】

    經過二百年的沉澱,這場戰役,早已退出英國人的記憶,卻依舊是中國人耿耿於懷的民族痛史,是什麼原因造成這等差異?憤怒,怨恨,悲傷,抑或是企圖遮掩內心濃濃的悔意?

    專業引用海量中英兩國文獻成就的歷史小說,超過六十幅親眼見證動盪瞬間的畫作,

    帶領讀者以帝相、軍民、官商的身分,以最自私自利的犀利角度,

    見證一箱箱煙土,如何壓倒東方這條千年巨龍!

    【內容簡介】

    扣除勝者的餘裕,減去敗者的藉口,添加軍者的悲歌,增補商者的無奈,成就這部飽含詩意的民族痛史。

    鎮海、廣東接連失守,中國終於知道,自己所謂的天塹,在英軍砲彈面前,不過是道破籬笆。

    寧波,成為第一座不戰而獻的棄城,家家戶戶掛上「順民」門聯,只求「英獸」快走。

    面對外夷的強力叩門,面對國庫財務的拮据艱難,面對將軍民商協力鋪排的欺君大謊,

    道光終於承認,中國再也不堪負荷,放出「羈縻」二字聖旨,

    沿海軍民如同看到希望的曙光,無不歡欣鼓舞。

    可這還要看,他們口中的「蠻夷」,願不願意給中國一點面子……
    王曉秦

    高級教師。畢業於四川外國語學院,長期在內蒙古師範大學和北京印刷學院進行教學與研究工作。

    多年來致力於文史類作品的寫作與研究;精通英文,善於挖掘國外的史料,並與中國史料進行對比研究,成果頗豐。出版過長篇歷史小說《李鴻章大傳》等七本著述和十本譯著(含合著)。
    推薦序

    史學家陳寅恪先生有「以詩證史」說,小說是廣義的詩,亦足證史。王曉秦先生這部新著《鴉片戰爭》,即是充滿詩意的歷史小說。他用如椽大筆,繪形寫神,潑墨重彩地勾畫出一幅鴉片戰爭全景圖:虎門禁煙,英酋遠征,突襲舟山,關閘事變,廣州內河戰火,廈門島上烽煙,浙江鏊兵,長江大戰,斡旋媾和,簽字《南京條約》等等。其場景廣闊,情節跌宕起伏,可驚可怖之衝突,可歌可泣之故事,紛至沓來,讓人不忍釋卷。

    人物從中英兩國帝王將相,到鴻商巨賈、煙民海盜,乃至販夫走卒,個個刻畫生動,個性鮮活。

    在宏大敘事中,作者激情迸射,長歌當哭,把一部民族痛史演繹得迴腸蕩氣,著實是一部不可多得的文學佳作,讀之不亦快哉。

    好的歷史小說不唯文學性強、有可讀性,還必須有史學品質,即可以證史。這就要求作者具有三方面的準備:一要掌握充分的史料,二要目光如炬,有去偽存真的史識,三要獨立思索,對歷史有自己深湛的見解。

    王曉秦先生是優秀的學者,研究並講授英國文學,學風嚴肅,已有多部學術著作面世。然其對清末災難頻仍的歷史情有獨鍾,二十年前即有「以詩證史」之夙願,欲揭示大清帝國崩潰之因由,以警後人。於是,傾盡心力廣泛彙集相關史料。

    因其嫻熟英文,在國外得到許多國人罕聞的原始英文資料,且多具當時性和真實性,以是,其作品所涉及的時間、事件、人物、文獻、資料、插圖都有案可考,極具信史意義。如本書所配圖片,大多出自十九世紀畫家和參戰官兵之手,另一部分收集於中國、英國、美國、澳大利亞等國博物館和畫廊。這些圖片首次見諸國人,格外珍貴。在攝影尚不發達的時代,它們準確記錄了當時的事件,不獨可以以圖證史,亦可以增加閱讀的興味。本書史料的詳實,於此可窺一斑矣。

    更值得稱道的是王曉秦先生的史見。他不崇權威,不墜時風,堅持獨立思索,敢於質疑曾經的歷史成見。在前幾年出版的歷史長篇小說《鐵血殘陽—李鴻章》中,他就洗刷了李鴻章漢奸、賣國賊的惡名。在學界雖有爭議,畢竟打開了一扇自由思索的窗。如今這部百萬字的新著中,思索的空間更大,識辨的問題更多,需要讀者去發現。

    小說畢竟不是說教,乃以不說為說,陳述史實,以形象啟人,是禪悟的公案耳。讀這部小說,你會有傳統良史秉筆直書的感覺,這也正是作者的風骨所在。

    歷史塵封在史料裡,不是人人願意翻閱;歷史要說的話,不是人人聽得懂;歷史默默地展示自己,不是人人看得透。這段話是作者的感言,猶如《紅樓夢》作者的一歎: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甲午戰爭百二十年紀念日於羊城四方軒遵囑班瀾謹書
    壹舟山第二戰

    貳鎮海敗局

    參寧波未設防

    肆揚威將軍

    伍棄與守的兩難抉擇

    陸統軍將領羈留名園

    柒乍浦副都統與浙江巡撫

    捌閒遊道觀

    玖真偽難辨的漢奸

    拾五虎殺羊之戰

    拾壹十大焦慮

    拾貳道光皇帝心旌動搖

    拾參張家口軍臺

    拾肆戰雲再起

    拾伍血戰乍浦

    拾陸投石問路

    拾柒艱難轉向

    拾捌吳淞口之戰

    拾玖強硬公使

    廿蠻橫武夫亂殺人

    廿壹八旗兵浴血鎮江

    廿貳死營

    廿參喜相逢

    廿肆長江大疫與全權飭書

    廿伍南京條約

    廿陸尾聲

    後記

    主要參考文獻
    寧波未設防

    寧波與大浹江口相距四十里,是浙江省的第二大郡,也是浙江提督衙門的駐節地。天黑前,第一批潰兵逃回寧波,一陣喧譁和叫嚷後,守城兵丁開了城門,清軍戰敗的消息不脛而走,寧波像地震似的動盪起來。

    余步雲和鎮海營的潰兵是最後撤回的,亥時二刻才進城。城裡的大街小巷燈籠遊移,人影幢幢,到處都是潰兵的嘶喊聲和狺狺的狗叫聲。居民們徬徨不安、猶豫不定,不知道該逃走還是該留下,當地縉紳和百姓烏烏壓壓地聚在提督衙門和知府衙門的大門口,打聽官軍是棄還是守。

    余步雲在大照壁前翻身下馬,置眾人的詢問於不顧,徑直進入衙門。親兵們立刻在門外築起一道人牆,防止紳民百姓擅自闖入,紳民們卻久久不散,圍著親兵們不停地打聽,聲聲詢問密如雨點。

    「英夷攻佔鎮海,是真的嗎?」

    「欽差大臣投水自盡,是真的嗎?」

    「逆夷會不會攻打寧波?」

    「余大人不會置百姓於不顧吧?」

    先前余步雲便命令親兵們以安定民心為第一要務,因此他們全都緘口不語,或以「無可奉告」來應付。

    官邸裡燈火通明。余家的小女兒春梅即將出嫁,女婿是寧波知府鄧廷彩的三兒子鄧蘭波。院裡擺著親家送來的禮品籃,閨房的窗上貼著剪花喜字,伙房的水缸裡浸著剛宰殺的豬,缸蓋上放著一柄殺豬刀,那刀彎曲得像蘭花葉子,長長一撇。去了毛的豬頭歪在一旁,兩隻眼睛瞇成一條窄縫,嘴巴張得很大,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余家老小十幾口人是去年從福建遷居寧波的,他們被街上的人喊馬嘶聲弄得驚魂不定,提著燈籠在院子裡候著。

    余步雲一手提頭盔一手按劍,擰著腳進了後院,他的戰袍掛了一個三角口子,皮靴上的馬刺只剩一只,腦門上全是油汗,臉色疲憊憔悴,肅殺得令人生畏。他戎馬一生勝多敗少,家裡人從沒見他這麼狼狽,透出一股不祥之感,不禁圍過來問長問短。

    「阿爹,出事了?」

    「阿爹,鎮海敗了?」

    「英夷要打寧波,是嗎?」

    如夫人林氏從水缸裡舀了水,端過一只銅臉盆,「老爺,洗洗臉,我給你燒洗腳水。」

    小女兒春梅拿過一面鏡子,小心翼翼遞上,「爹,您像是從灶膛裡鑽出來的灶王爺。」

    余步雲在戰場上是錚錚鐵漢,回到家裡是溫柔丈夫。他解去牛皮甲,用布巾擦了臉,接過鏡子照了照,十幾年前的英雄氣概已經蕩然無存,鏡子裡呈現出一副後背微駝、面目憔悴的敗象。他猛然蹦出一句話,「此頭顱,何人斷?」

    春梅陡然變色,一把奪過鏡子,「爹,孩兒要出嫁,您卻講這種不吉利的話。」但她沒抓穩,鏡子掉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

    如夫人林氏信佛,趕緊雙手合十呢喃念道:「阿彌陀佛,歲歲(碎碎)平安。」

    余步雲慘澹一笑,「你們想聽吉利話,聽到的偏偏是惡讖!」

    春梅一驚,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一個僕人進來稟報:「老爺,鄧老爺來了。」寧波知府鄧廷彩是來瞭解戰況的。

    余步雲說了聲:「請。」

    鄧廷彩是四川崇州人,五十多歲,留著八字一點式鬍鬚,臉上透著焦灼。他一腳踏進門檻,語氣急促,講一口地道的四川話,「余宮保,街上人喊狗叫亂哄哄的,都說鎮海敗了,是嗎?」

    一個時辰前,江寧協的弁兵們簇擁著自盡未遂的裕謙退到寧波,官兵們又叫又吼,驚動全城。鄧廷彩聽說鎮海兵敗,但想再確認一遍。

    余步雲點了點頭,「打了一天,鎮海縣、招寶山和金雞山全丟了。」

    春梅在一旁聽聞,不由得再次抽泣起來。

    余步雲吩咐:「梅兒,我和鄧大人談公務,妳和家人先出去。」

    春梅扭著腰身出了屋,但沒離開,趴在門縫邊上悄悄聽。

    余步雲恨恨地道:「裕謙這個人哪,峻急勇猛,浮躁衝動,莽夫逞能,不自量力。他不知彼、不知己、不知兵,卻主戰,這樣的人只會誤軍誤國誤皇上,讓兵丁白白送死,讓百姓白白遭殃。」

    鄧廷彩說:「余宮保,那個蒙古人投水自盡,但沒死。」

    余步雲面露詫異,「沒死?」

    鄧廷彩確信地點頭,「豐伸泰用門板把他抬回寧波,我摸了他的脈,還活著,但昏迷不醒。」

    《大清律》有「守備不設,失陷城寨者,斬監候」的科條。舟山和鎮海丟了,裕謙要是活著,難逃斬監候的厄運;他要是死了,反而會成為以身殉國的英雄,受到封妻蔭子的褒獎。但是現在他不死不活,卻管不了事,萬一英軍攻打寧波,失陷城寨的責任就得由余步雲承擔。鄧廷彩身為寧波知府,同樣在責難逃,因此他最擔心的,就是英軍攻打寧波。

    春梅在門外,依稀聽見他們在談論如何守城。余步雲在鎮海與逆夷當面對仗,敗得灰頭土臉,鬥志全喪,「自從英夷犯順以來,所攻之處,無不摧破。去年舟山和虎門失陷,是因為失防。今年,廈門、舟山和鎮海準備充足,調用精銳之師,花費大量財力和物力,防守極嚴,但英夷依然勢如破竹。他們的炮火器械精巧猛烈,為我國所不能及。」

    鄧廷彩壓低音量說:「寧波城裡流傳一則謠言:當無帆之舟(火輪船)駛入大浹江時,天下就會易手,一個西方白女人將要取代北方來的滿洲皇帝。這則流言傳得有鼻子有眼,繪聲繪色。」

    余步雲有點詫異,這麼荒誕不經的傳言能夠流傳,是因為民智不開,還是因為有人蠱惑?是因為人心幽微,還是因為上蒼給了預兆?他撚著鬍鬚若有所思,「自古以來有多少王朝更迭,鮮卑人、蒙古人、滿洲人、漢人都當過皇帝,老百姓逆來順受,誰當皇帝給誰納糧。仗打到這個地步,恐怕是民心生變,兵心生變了。」

    「寧波能不能守住?」

    「難。我派陳志剛去找夷酋,探問他們有何干求。」

    「哦,這可是違旨,萬一皇上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

    余步雲無奈,「自古以來,所有戰爭都是邊打邊談,沒有只打不談的。皇上要是責怪下來,我只能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余步雲和鄧廷彩的話音時高時低,時而憤怒,時而歎息,時而激烈,時而舒緩。過了好久,春梅才聽見鄧廷彩問:「孩子們的婚事怎麼辦?」

    「兵荒馬亂的,只能改期。」

    女人出嫁是終身大事,卻被意外的兵燹攪黃了,春梅想哭,但不敢,捂著嘴,蹲下身子抽泣。

    余步雲聽見抽泣聲,拉開門,見春梅在抹淚,林氏和全家老小靜靜地站在天井裡,不由得一愣神。

    林氏預感到要天崩地裂,她用手帕擦著眼淚,「老爺,你千萬要保重,一家老小都指望著你呢。」

    余步雲扶起女兒,環視著家人。五十年前,這位堂堂正正的太子太保才十幾歲,是呼嘯於村道鎮口的孩子王,爭強鬥勇打群架,連性命都能潑出去。從當兵之日起,他就把殞命沙場視為野草枯死在冬天般自然。憑著這股子衝勁,他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然而現在,他是一隻老掉牙的金錢豹,沒了爭強鬥狠的精氣神,變得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你們放心,我不會死,就是死,也得有可死之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大清朝天寬地闊,進可攻,退可守,迴旋的餘地很大。你們現在回屋去,馬上收拾隨身衣物,準備乾糧,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們離開寧波。」

    林氏問:「去哪兒?」

    余步雲撫摸著女兒的肩膀,聲音緩慢淒涼,「我和鄧大人議過了,女兒雖然還沒過門,余、鄧兩家也是兒女親家。我和鄧大人職責在身,留守寧波,你們與鄧大人的家眷一起走,去四川崇州。敵情如火,切勿遊移!」

    不是窮途末路,余步雲不會講這種話,全家人不由得潸然淚下。

    裕謙曾經鐵言錚錚地要守住大浹江口,寧波居民信以為真,誤以為金雞山和招寶山是牢不可破的天塹,此時他們才大夢初醒,所謂天塹不過是一道破籬笆,一捅即穿。寧波城轟然大亂,人們紛紛收拾細軟,天一亮,車馬舟楫就被有錢人雇用一空,六座城門的門洞大開,車如龍,船如梭,人如蟻,馬如蜂,居民們扶老攜幼離城出走,到處都能聽到男人的咒罵聲和女人的哭泣聲。

    余步雲準備收拾殘兵固守城垣,派出一隊遊哨出城十里,偵察敵軍的動向,另外派親兵四處傳令,命令退入寧波的各路將領到提督衙門開會,包括從江蘇和安徽來的客軍將領。

    但是,客軍將領不聽他的命令。豐伸泰帶著三百多江寧協的潰兵來到東渡門,準備出城,其中有兩個兵丁用擔架抬著裕謙,他遇救後一直昏迷不醒。把守城門的兵丁接到命令,要城裡所有將領去提督衙門會議,因而拉緊木柵,不讓出城。

    豐伸泰厲聲喝道:「打開木柵,我們要出城!」

    當值兵目見他頭戴纓槍大帽,身穿二品補服,軍旗上有斗大的「豐」字,衣花上有「江寧協」字樣,知道他是豐伸泰,「啟稟豐大人,余宮保有令,所有退入城中的將弁都得去提督署會議,共議守城事宜。」

    豐伸泰跳下馬,「我們江寧協歸兩江總督裕謙大人管轄,不歸余宮保管轄。」

    兵目眨了眨眼,「裕大人殉節了,余宮保是本城最高長官。小人傳余宮保的命令,請大人別讓小人為難。」

    豐伸泰眉毛一挑,口氣又粗又橫,「誰說裕大人殉節了?裕大人活得好好的!」他一招手,兩個兵丁抬過擔架,擔架上蓋著壽字花紋錦面被子,一張死灰似的臉露在被子外面。

    兵目過來細看,裕謙似乎睡著又似乎死去。他不敢掀開被子探究,抬頭掃視四周的弁兵。裕謙的親兵們舉著官銜牌,上面有「欽差大臣」、「兩江總督」、「兵部尚書」、「右督御史」等字樣。

    豐伸泰等得不耐煩了,厲聲喝道:「我們奉裕大人之命去杭州,你敢攔阻嗎?」

    堂堂二品武官橫眉怒目,還有三百多整裝待發的江寧弁兵,一個小小兵目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攔阻,他後退一步,「打開木柵,送裕大人出城!」

    幾個守兵嘩啦一聲拉開木柵。兵目喝了一聲:「跪!」守兵們便像牽線木偶似的,齊刷刷單膝跪地,向裕謙行禮。

    豐伸泰翻身上馬,一招手,「走!」三百多江寧兵簇擁著擔架,腳步雜遝地出了城門。

    豐伸泰抬著裕謙逃離危城的消息很快傳開,處州鎮和衢州鎮的敗兵們群起效尤,余步雲居然拿他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因為裕謙有令,他無權管轄外省客軍。

    客軍的逃離打亂了他的部署。余步雲仔細詢問守門兵目裕謙究竟是死是活,兵目說,裕謙可能死了,即使活著,也活不了多久。余步雲的肚腸立即轉動起來,依照有關章程,當總督和巡撫不在位時,提督可以單獨上奏折。余步雲想起裕謙攻擊他的毒言惡語,難免義憤填膺,給朝廷寫了一份奏折,報告寧波的守禦情況:

    ……從前在城兵額不足四千,除分防各汛調派軍營外,僅只七百餘名……勢難再令守陴。自裕謙……由鎮海退入寧波,是日戊時,即率江寧將弁豐伸泰等兵丁數百名,星夜退走余姚、紹興。所有衢、處二鎮官兵,藉以護送為名,概不入郡守城。以致全郡驚惶,逃避擁擠,自相踐踏,哭聲遍野……浙江全省處處吃緊,現在無兵可調。奴才唯有竭盡心力,督率文武,多方設守……

    這份奏折無須經過裕謙審閱,飽含著余步雲對裕謙的深重積怨。「率」者一變,真相扭曲——不是豐伸泰「率」兵奪門而走,而是裕謙「率」豐伸泰等兵丁星夜逃離。如此一來,殺身成仁的裕謙成了率兵逃跑的罪魁!此外,余步雲奏報外省客軍拒不守城,藉故逃離,不僅推卸了自己的責任,更使裕謙罪上加罪。

    但是,他畢竟不是玩弄文字的高手,此番借機宣洩私恨,把一腔酸水噴到裕謙身上,卻沒有考慮會有什麼嚴重後果。

    他剛派人把奏折送往驛站,鄧廷彩就神色張惶地邁進提督衙署,「余宮保,大事不好!據探哨稟報,英軍沿著大浹江朝寧波殺來!」

    余步雲臉色陡變,他以為英軍會在鎮海休整兩天,沒想到他們乘勝追擊,馬不停蹄殺向寧波!他背著雙手,踱著步子,「英軍離寧波有多遠?」

    鄧廷彩回答:「據探哨稟報,還有十里。」

    寧波的城牆上原本安有一百零二位火炮,為了防禦海口,裕謙把八十二位火炮調往鎮海,致使寧波成為防禦中的薄弱環節。外省客軍聞風喪膽,滑腳溜號,留下的浙江營兵只有千餘人,處處風聲鶴唳,人人心驚膽顫。軍心灰敗到如此田地,讓他們嬰城固守就像派老鼠防貓。余步雲一咬牙,下達了棄城的命令,「傳令各營各汛,整隊集合,開赴上虞!」

    余步雲率軍撤走,鄧廷彩更不敢獨守空城,他肚腸一轉二曲三迴旋,近死不如遠死!便急急惶惶地趕回知府衙門,倉促召集幾十個衙役和一百多弓兵,尾隨著余步雲逃離寧波。

    外省客軍和本省敗兵不戰而退的消息立即傳遍全城,正午時分,全城的縉紳和保長們不約而同來到寧波商會商議對策。商會位於靈橋門內的慶餘閣,它是全城商人捐資修建的商人公所。

    總商陸心蘭坐在中央,此人五十餘歲,穿一件棕色萬字紋府綢長袍,戴一頂嵌玉小帽,手捧一根二尺長的玉嘴水煙袋。他是盛德堂大藥房的東家,也是本城名列前茅的大財東。

    寧波商會由成衣行、海鮮行、船運行、醫藥行、米糧行、鐵工行、木工行等二十多個行幫組成,每個行幫各有行主。行主們正亂亂哄哄地說話。

    一個姓張的行主道:「陸老爺,小民小戶拎包就能逃跑,在座諸位是有恆產的,前腳逃走,遊痞無賴後腳就會破門而入,把店鋪洗劫一空。」

    另一個李姓行主說:「陸老爺,咱們商家年年繳納稅賦捐資助軍,他娘的夷人還沒打到城門口,當兵吃糧的跑得比兔子還快。咱們得想辦法自保呀。」

    第三個開口的行主姓趙,「陸老爺,前兩天我去雪竇寺求籤問卜。寺裡的大和尚說當無帆之船從大浹江開到三江口時,就要改朝換代,城頭變換大王旗,西方的白女人要取代東方的滿洲皇帝。這是天命。小小商民,誰當皇上,給誰納稅。眼下這個亂局,保全性命和家園要緊。」

    「陸老爺啊,官府棄民命於不管,我們必須想法子自救,否則就會全城遭殃啊!」

    「郡城要是沒人管,就會賊盜叢生。」

    「陸老爺,您老德高望重,就挑頭擔起拯救全城的重任吧!」

    陸心蘭深深吸了一口煙,把水煙袋往桌上一蹾,「各位縉紳和保長信任我,要我臨危主事,我也只好挑這個頭。現在城裡亂哄哄的,咱們商會沒兵沒馬,只有一個水火會(民間消防隊)和一個更夫會(守夜保安隊),養著六七十號會丁和更夫。梁仁!」

    梁仁是水火會的領班,兼管更夫,他應聲答道:「在!」

    陸心蘭吩咐:「眼下只能把會丁和更夫當義勇使用,維持全城秩序。你立即集合全體會丁分守六座城門,另叫更夫們馬上巡街,嚴防遊痞無賴趁火打劫,碰到溜門撬鎖、盜搶店鋪的小偷無賴,立即敲鑼報警喊人捉拿。」

    「我這就去辦理。」

    陸心蘭又回頭道:「水火會和更夫會人手少,不足以維護全城秩序。我陸某人拜託各位保長,每保抽丁二十人組隊巡邏,看護好每條街坊,嚴防流氓遊痞借機滋事,哄搶店鋪。」

    保長們全都應聲答應。

    陸心蘭思考一會兒,「還有一件事。英夷很快就要兵臨城下,我們無力抵抗,請各位行主與我一道去靈橋門,開門迎候。在這個當口,姿態得謙卑一點兒。」

    一位劉姓行主有些猶豫,「會不會有人說三道四,罵咱們是漢奸?」

    陸心蘭低沉著聲,「那是屁話!眼下要緊的是保境安民,不然的話,全城都得遭殃。」

    一番安排後,行主們和保長們依命行事去了。

    「復仇神號」和「地獄火河號」鐵甲船在前面探路,木殼火輪船「西索提斯號」、「皇后號」和三條輕型護衛艦跟在後面,沿著蜿蜒的大浹江斗折蛇行,緩緩推進。艦隊沒有航道圖,不得不一邊行駛一邊測量水道,速度極慢。七百多英國步兵背著行囊沿兩岸徒步前進。初秋時節,大浹江兩岸是連片的綠野,濃濃淡淡、漫漫蕩蕩向天邊延展,要是沒有戰爭,這裡是滋潤澄澈又寧靜富饒的地方。

    從鎮海到寧波有四十里水路,英軍早晨出發,途中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就像是一次野營拉練,下午二時,艦隊抵達三江口。

    三江口是大浹江、余姚江和奉化江的匯合點,距離靈橋門只有一里之遙。它雖然在城外,卻是商賈雲集、民殷物富的地方,兩岸的店鋪、倉房、石坊、棧橋鱗次櫛比,此時卻亂哄哄一片。當地商民和船戶們驚惶萬狀,拖兒帶女離家出走。河岸、村道和田埂上到處都是人流,許多人牽衣頓足依依不捨,不時回望著自己的店鋪和家園,想離去,捨不得;想回去,又不敢。

    英軍在三江口停下來。難民們頭一次看見奇形怪狀的鐵甲船和外國兵船,頭一次看見金髮藍眼的外國士兵,既驚駭又好奇,少數膽大的難民在遠處停下腳步,猶豫觀望。

    郭富和巴加在「復仇神號」上,以手搭棚觀望著灰色的寧波堞牆,城牆上沒有旌旗和鉦鼓,犬牙似的垛口沒有守兵、沒有抬槍。靈橋門的城樓上有五六位鐵炮,但炮口被移開,朝向城裡,拱形的城門大敞。門口站著一百多縉紳,抬著食擔醴酒擎著彩旗,上面寫著「順民」字樣。顯而易見,清軍已經棄城而走,寧波是一座不設防的城市。

    距離靈橋門不遠處有一座浮橋,架在十六條木船上,不拆掉它,兵船無法通過。「復仇神號」的艏炮很快便瞄準了浮橋。

    巴加詢問:「郭富爵士,炸了它還是拆了它?」炸橋意味著用戰爭手段佔領寧波,一分鐘即可解決問題,拆除它意味著使用和平手段,但要耗費較長時間。

    郭富瘦削的臉龐露出一絲惋惜之情,「寧波是一件多麼精美的藝術品!這麼漂亮的城市在歐洲也不多見。既然敵軍逃走了,我們應當以和平方式佔領它。」

    巴加不大同意,「郭富爵士,璞鼎查公使的命令非常明確,他要求我軍洗劫寧波,徹底摧垮中國人的抵抗意志。」

    郭富看了他一眼,婉言拒絕,「我和璞鼎查公使都在為大英國的海外事業效力,但觀念有差異。我國二百年的殖民史證明了一個真理:輸入劍與火,只會收穫反抗與報復,輸入《聖經》與宗教、寬容與和解,我們才能與佔領區的人民和諧相處。」

    巴加對此不以為然,「璞鼎查公使會不高興的。」

    郭富卻依舊無動於衷,「我是聖派翠克的信徒,聖派翠克精神的核心是堅忍與慈悲,它不僅開啟了我們愛爾蘭人的心靈,也將開啟中國人的心靈,我們應當對和平居民施以慈悲。」

    巴加再次確認,「你想寬恕寧波,是嗎?」

    「是的。以和平方式佔領它,我們才有安全感,否則就會暴力四起,人們在殺戮和冤冤相報中不得安寧,勝利將十分遙遠。」

    巴加聳聳肩,「我對你的處置方式持保留意見,但看在上帝的份上,暫時寬恕那些可悲可憐的中國百姓吧。不過,你得向璞鼎查公使做出合理的解釋。」

    郭富點頭,「我會向他解釋的。」

    於是,郭富下達了拆橋的命令。很快地,一隊士兵帶著鉗斧錘鋸上了浮橋,七條兵船和火輪船艏艉相接,靜靜停在三江口。

    攻打寧波成了一場武裝遊行,英軍官兵奉命就地休息,他們大大鬆了一口氣,終於有閒心欣賞起周邊的平川沃野和山岡湖塘。初秋時節,湖塘裡有敗荷,河岸旁有衰柳,田疇裡有莊稼,天際線上有如蟻如豆的難民。

    陸心蘭等商民站在靈橋門下,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英軍的一舉一動。當他們看到英軍開始拆橋時,決定主動示好,派出幾個水火會的會丁去幫忙。

    郭富見狀,叫來了郭士立,要他去靈橋門瞭解中國人的意圖,郭士立是英軍的首席顧問兼翻譯,他的意見對郭富和巴加有重大影響。

    不一會兒,郭士立回到「復仇神號」,報告說一批中國商民懇請英軍保護寧波和當地居民。

    郭富滿意地點頭,「郭士立牧師,我軍攻打虎門、廈門、舟山和鎮海時,清軍一直在抵抗,這是清軍第一次棄守,這就意味著他們承認自己無能為力了。我期待著中國皇帝按照《致中國宰相書》的要求簽署一份和約。郭士立牧師,請你轉告中國商民,我軍不傷害和平居民,請他們就地安居,軍隊入城後,我將召集他們開一次會。」

    一個小時後,浮橋拆除完畢,七條火輪船和兵船緩緩駛至靈橋門下。郭富喝了一聲:「軍樂隊!」

    「有!」一個少尉應聲而出。

    郭富道:「音樂有安撫人心的作用。奏樂,擺隊入城!」

    鼓手們敲響了軍鼓,樂手們奏響了軍樂,一支先遣隊整隊集合,踏著鼓點、喊著號子、甩著正步,耀武揚威地進入寧波城。

    不一會兒,靈橋門的城樓上升起一面米字旗,半城百姓都看見了它,它幽幽漫漫地飄著,時捲時舒,像一根刺扎在寧波百姓的心頭。軍樂隊登上城樓,輪番演奏《上帝保衛女王》和《聖派翠克的祭日》,宣揚英國的文治武功和悲天憐人的宗教精神。寧波居民聽不懂,猜不出英軍是在慶祝勝利,還是在自娛自樂。

    縉紳和保長們靜靜地接受了變故,他們站在城門樓下面排列成行,等待英軍將領與他們開會。

    陸心蘭抑制不住心中的屈辱與悲愴,兩股酸酸的淚水沿著臉頰悄無聲息地流淌,他意識到,他在率領寧波商民們打開城門,在大清與英夷之間的逼仄空間裡騰挪求活,苟安於當前,未來卻兇險萬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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