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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主貨號] U102411652
[ISBN-13碼] 9789869837392
[ISBN] 9869837395
[作者] 林慶祥
[出版社] 鏡文學
[出版日期] 2020/03/27
[內容簡介] (出版商制式文字, 不論標題或內容簡介是否有標示, 請都以『沒有附件、沒有贈品』為參考。)
★警政、社會線資深記者林慶祥,與警察朝夕相處多年,筆下呈現台灣警察與黑道最真實的一面。
★前作《刑警教父》由金馬獎獲獎團隊火熱籌拍中。
★忠實刻劃黑白兩道的亦敵亦友,映現八○年代台灣黑金政治史。
因利結義的警官與角頭,
究竟是盟友還是敵人?
一旦跨越了黑白的界線,
是否就再沒有回頭路?
【資深社會線記者獨家觀察寫成,正港台味警察小說新章再開!
前作《刑警教父》由金馬獎獲獎團隊傾力籌製影視化!】
當警察黑道共生成為同路人,
才發現善惡正邪原是一體兩面……
八○年代解嚴之際,人心浮動,那是群魔亂舞的時代,
集繁華與罪惡、慾望與希望於黑洞似的深淵,
眾人身不由己,如餓鬼「焰口」不知饜足,備受諸苦。
警官孫啟賢是「好人中的壞人」,貪財好色,卻仍掙扎著堅守底線;
角頭李金生是「壞人中的好人」,非毫無情義,但利益至上。
這對野心勃勃的拜把兄弟,既互相利用、又勾心鬥角,
黑白合流一起經營賭場,夥同殺人、掩蓋跡證,
又趁人人瘋股票之際,攀附上黨國富二代,並大膽開展砂石事業。
爾後,李金生透過參選民代「漂白」,當上市議員,叱吒風雲;
孫啟賢看似隨之雞犬升天,兩人互動卻開始出現齟齬……
慾望讓兩人相知相惜,無窮盡的慾望,又會將這段關係帶往何方?
林慶祥
一九六九年出生於宜蘭,中興大學歷史系畢業。服兵役時曾獲陸軍文藝金獅獎第三名、國軍文藝金像獎小說組佳作、大學時代獲得中興大學「中興湖文學獎」新詩組佳作。
《台灣日報》警政線十年經驗,轉任環保局長機要秘書,二○一一年回歸媒體圈,進入《壹週刊》社會組四年,再度轉換跑道桃捷經理。幾度來回,最後到《鏡週刊》社會組擔任中部特派員,算是「歸隊」。一生隨波逐流,長達十五年與警察朝夕相處,以記者之眼,寫出台灣第一部正港警察小說《刑警教父》,並由金馬獎獲獎製作團隊改編影視化。
★鏡好聽Podcast節目|記者今天不寫稿★
林慶祥〈社會記者喬社會事警察黑道都是同路人〉
陳世憲
意象書法家,現職「在人文創有限公司」負責人。
【題字概念】
黑色代表黑道,紅色則是警察跟黑道的慾望,
臽的第一筆如火焰噴出,意味著個性衝動,
兩色一起寫,表示雙方如影隨形的糾葛。
整體看起來黯黑,因兩人始終身處在頹墮之中。
【名人推薦】
果子離|作家
──專序推介黃宗仁|警政署副署長
高大成|法醫
張國立|作家
──暢快推薦
作者熟悉警察事物,寫出真正寫實的警察小說,寫出那個年代的荒謬,更突顯出台灣警界這三十年的進步,是如何的不容易。──黃宗仁|警政署副署長從一心追求利與權的黑白兄弟拚搏史,看一個時代的真實縮影,令人拍案!──高大成|法醫黑白兩道不可說的祕密,新聞沒講的,電影演不深入的,政論文章分析不夠立體的,林慶祥用小說體裁細說分明。──果子離|作家|專序推薦【推薦序】
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說的白是什麼白/果子離(作家)《焰口》是林慶祥繼《刑警教父》之後,推出的第二部警察小說。「焰口」是書名,也是小說旨義所在。小說一開頭,便引述佛經典故,帶出「焰口」兩個字。焰口是什麼?釋迦牟尼佛的弟子阿難尊者,在林中修習禪定時,見到觀音大士化現的面然鬼王。面然,即面燃,又稱為焰口。他的面容枯槁,容貌醜陋,頭髮散亂,腹大如山,喉細如針,臉上噴火。阿難驚駭莫名,問餓鬼面然為什麼變成這樣,面然告訴阿難,因為生前慳吝、貪心,於是死了以後墮入餓鬼道。面然始終處於飢餓狀態,因為喉管細小,無法進食,因此長年受餓,餓火中燒,烈焰從口而出,非常痛苦。阿難從面然口中知道,三天以後他壽命終了,也會墮入餓鬼道。阿難害怕不已,跑到佛前請示解決的方法。佛陀於是指導阿難《焰口經》和施食方法,讓一食變成種種甘露飲食。後來,很多佛家法會結束前會有放焰口(瑜伽施食)的儀式,使餓鬼得以超度。由此可知,焰口,是指鬼道之中的餓鬼。所有的鬼,就數餓鬼最可憐,什麼東西都吃不到。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怕的報應?一個是吝,一個是貪。貪與吝,一體兩面,《焰口》講的便是貪的故事。小說以警察、黑道與黑金體制中的政治人物為主線,講述他們合縱連橫,有時勾結合作,有時勾心鬥角,皆為財色名利的貪念而起。本來,這個社會應該是道賊不兩立,黑白不相交,但事實卻非如此單純。黑不是絕對的黑,白不是絕對的白,往往處於灰色地帶,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套一句歌手蕭煌奇創作的歌詞,正是:「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說的白是什麼白。」警匪黑白兩道之間,並非如外界想像的三不政策──不接觸、不認識、不對話。有時業務需要,必須和黑道來往,必須掌握黑道組織,瞭解黑幫生態,建立情報系統,以便辦案時借助他們的消息管道。如果把警察與黑道連絡來往視為惡,那麼也是必要之惡。每當重大槍擊案發生時,警方輒請黑幫提供情報,或請他們幫忙抓人。很快的黑道便交槍、交人。槍是凶槍,人,通常只是人頭,儘管如此,表面上警察有了業績,風風光光。與黑道混熟了,與特種行業接觸多了,身在大染缸,意志稍有不堅,貪念一起,便把持不住,亂了分際,淪為不肖警察,利用職權吃香喝辣,要錢有錢,要色有色。水幫魚,魚幫水。警察與特種行業形成共生關係。酒店、色情業、賭場、地下錢莊等業者,或行賄,或煽惑高階警官投資,或給刑警方便,插乾股、以優厚利潤加股、提供情色,業者獲得保護傘。從小,「官兵捉強盜」跟「老鷹捉小雞」一樣,五個字在我們心裡留下深深印象,成長後卻不時從新聞報導聽說一些負面新聞,例如警察吃裡扒外捲入不法案件,讓人痛心疾首。有時則令人大惑不解,例如這樣的社會新聞:地方角頭在黑道經營的場所遭歹徒開槍身亡,現場有數名警官,不但未官兵捉強盜,且未在第一時間報案,反而閃離現場。外界不禁質疑,這些警官與黑道間的關係。後來才知道,關係可深了,彼此勾勾搭搭,剪不斷,理還亂。也有很多報導,讓我們覺得這個世界不如想像的純情。例如黑金政治。這四個字漸漸成為政治新聞的常見字詞,以及選舉期間批判性的用語。現在我們知道了,黑道要生存要壯大,最根本的辦法,莫過於寄生上流,透過漂白,扭轉壞形象,奪取更多利益。黑白兩道不可說的祕密,比《無間道》和北野武《極惡非道》等電影劇情更加錯綜複雜,看得大家如霧裡看花,看不懂裡頭的鋩鋩角角。究竟怎麼運作,心態如何,林慶祥《刑警教父》開了大門,《焰口》則已登堂入室,寫人民保姆經不起魔鬼試煉,歷經一番撩撥,陷落不可自拔的前因後果。不只警察、黑道,也揭開政治黑幕。新聞沒講的,電影演不深入的,政論文章分析不夠立體的,林慶祥用小說體裁細說分明。小說以警察、黑道同流合汙/合作的發展為主線,而黑道透過選舉漂白,更是台灣政治生態的一頁。林慶祥虛構的李金生議員,便與真實的鄭太吉,成為台灣黑金政治的代表人物。小說有一段描述李金生的領悟:某人當上了省議員後,結交兄弟,插手黑道的生意。李金生看了眼紅,感嘆:「國民黨提名了不少黑道兄弟,有些趴數比我低,例如,屏東的鄭太吉,當選議員之前,經濟狀況、兵力,還比咱卡差,但他一當選議員,什麼黑道生意攏欲插手,過高屏溪全部賭場攏要給他保護費……」有為者亦若是,李金生有樣學樣,也選上市議員。之前他只是個單純的黑道,只撈點偏門生意,毒品、殺人放火的事不敢碰,但當了民意代表漂白之後,在議會呼風喚雨,驅使警察如牛馬僕役,搞賭場、介入砂石買賣,搶標河川疏浚工程,無所顧忌。小說借由李金生之口,道出台灣政治界不能說的祕密。聽聽這些言論:
.警察跟黑道是一體兩面,警校教的那一套是騙囝仔的,我們也是在幫警察維持地下秩序,連情報局都要找兄弟去美國「鋤奸」(按:江南命案)。
.一晚上流動的賭資,沒有一億也有七、八千萬,去那邊賭的人,前任縣長、議長、國策顧問,加上每天在那邊混的省議員,都可以開黨團會議了。
所有的強詞奪理,都透露一些早已運作如常的黑金內幕與政商潛規則。林慶祥勾勒出一個時代的縮影,那是股市大好、台灣錢淹腳目、黑金體制成形、政治示威遊行前仆後繼的年代,也是如其筆下所說:「那是個群魔亂舞的年代,集繁華與罪惡、慾望與希望、墮落與敗德於一個黑洞似的深淵,急速流轉的漩渦裡,每個人都身不由己。」林慶祥的小說,就好在寫出「身不由己」這四個字。
【作者序】
愛拚才會贏?不!敢的夾去配記得小時候,我弟有個同學,好像是班長,成績很好,他爸爸是警察,還是我們家管區,這個後來當校長的孩子,很以父親為榮,都跟同學講他爸多清廉、多英勇、多剛正不阿。你也知道,好學生到任何同學家總是會受到歡迎,有一回,他在我家吃點心的時候又大談他那偉大的父親;我媽突然沉默……半晌才要我們吃完點心趕緊做功課。過了大半年,不曉得為什麼談到這個同學,我媽說:「哼,他們家小孩所有的制服、書包,連他媽媽的化妝品、胸罩內褲,都是在我們家拿免錢的!」(我家開百貨行)她講完有點後悔,直叮嚀弟弟到學校不能亂說,這件事讓年幼的我開始討厭警察。但當時我也不曉得長大之後的職業生涯,會與警察有那麼多的交集、交情、交鋒。十年之後,也就是本書故事開始的民國七十六、七十七年,那個剛解嚴、「台灣錢、淹腳目」的年代……我事後聽說,當時想調到最繁華的台中市警察局第一分局繼中派出所當一毛二警員,得花錢「競標」!五十萬算便宜,因為半年之內就可以回本,不出事的話,只消幹得三、五年,就可以買個公寓。到了本書故事結束的隔年—一九九七年的八月,任職《台灣日報》不到一年的我,因為莫名其妙的因素,從才剛熟悉且相對單純的區里、環保路線,被調到警政線,跑總局,一、四分局與警政廳、省刑大;從此,我的職業生涯有了另外一個風景,直到現在,我還在這條線上走跳,我的名片,少不了「社會組」的歸類。那一年四月,發生了白曉燕命案,在之前,北部是周人蔘電玩弊案,中部則有台中市四、五分局電玩弊案,這三個案子,讓警界官場大震盪!從警政署長到一線二警員、偵查員,中箭落馬不知凡幾?在我調到警政路線的第二年,凍省前夕,當時的警政廳公關室主任、現任警政署副署長黃宗仁告訴我:「未來警界勢必改變,而且會往好的發展,過去那些烏魯木齊的現象會減少。說起來,警政署應該偷偷『立』兩個『牌位』,一個是周人蔘,一個是陳進興。」我不解!黃宗仁又說了:「你這菜鳥不懂啦!這次周人蔘弊案,有多少人雖然好狗屎運,沒出事,但從此『收腳洗手』,不敢再收黑錢,我敢說,經過這一次掃蕩,警界風紀會有大改善,因為嚇破太多人的膽子了!」「那,陳進興呢?」「齁!你真笨,如果陳進興再晚半年抓到,立法院警政預算絕對大幅增加,刑事加給也好、都會繁重加給也好,裝備更新、添購,通通不是問題,哪個立委敢擋!不過,恐怕一堆三線二以上的大官要掉烏紗帽。」果然,這二十年來台灣警界的發展,真如黃副署長的預測,警風紀一天比一天良好,從結構性的貪汙,變成連一張白單都關說不動,警察的形象也日益清新。根據「台灣民意基金會」董事長游盈隆教授所做的「台灣人對政府官員的感覺」全國性民調,其中,對於警察好感度高達七四‧一%,位居七類人民公僕的第一名,軍人則以五五‧六%位居第三,至於法官,二四‧五%,敬陪未座。這在當年,是無法想像的。換句話說,我是在台灣警界由濁轉清的轉捩年代開始採訪警政新聞,目睹他們如何艱辛的應付媒體的步步進逼,狗仔的盯梢扒糞,刑事訴訟法修正的挑戰,以及警界高層對警風紀的嚴厲整頓。喔!對了,近年還有「靠北警察」、「爆料公社」,自己人搞自己人,基層搞長官。諷刺的是,從我入行一直到現在,總會聽到一些老刑警,甚至退休好幾年的,酒酣耳熱之際,談到他們無法無天的青壯歲月時,整個人振奮起來,一臉神往地說:「唉啊,你是沒遇到,當時我們怎樣、怎樣……一個月賺多少錢,那時候哪有在靠薪水過日子的,喝一攤就花去半個月薪水。」「那個誰、誰的小弟,被我灌水,五百c.c.就凍袂條!」「你不曉得,當時我們攏嘛先衝再說,搜索票?哈哈!我抽屜十幾張,全部檢察官蓋好印章,隨時可以填上日期。」「哪個案子發生,還沒通報我就知道誰幹的,分局長剛從鄉下調來,緊張得要死,我說三天破案,隔天他們老大就乖乖將開槍的少年仔帶來三組。」……最後的結論總是:「你來的時候已經北風北了!唉,時代不同了。」彷彿,當年多美好!彷彿,那年代只要你敢拚,關係好,藝高膽大,就沒有什麼是不行的。在他們口中,我聞到一股像是果實熟透了快要爛掉的濃郁香氣,我感受到一股毫無節制、沒有底線的膨脹慾望,對錯界線模糊,人情道義優先,法令僅供參考,總之,一切看結果,喬得平最重要。那年代,豈是「愛拚才會贏」,根本就是「敢的夾去配」!但我畢竟沒經歷過那個年代,我只能聽,只能想像,以我對警界的了解去感受那個時代的心跳聲,然後像病理切片一樣,透過微觀、不殫繁瑣的細節,去描述那個慾望橫流,橫衝直撞,人心毫無節制的年代。我的企圖心不大,只想掰好一個有當年氛圍的警察黑道故事,讓經歷過的內行人覺得靠譜,有親切感,我就滿意啦!如果說,拙作《刑警教父》在撰寫時,我心裡是有這麼個真實人物的形象,只是最後,書裡的每個人都成了他們自己,不再是我心裡想的那個人;那麼,這本《焰口》中的所有人物,則全部是我想像、杜撰出來的,因為,我真沒那麼「匪類」過。之所以會對那年代產生書寫的興趣,一來那是台灣上了年紀的人津津樂道、懷念不已的歲月,更重要的,我卻認為它沒那麼浪漫、勵志,它的荒誕恐怕也得試著給予同情的理解。此外,我私心覺得,不去描述那個貪婪年代的故事,我們怎能感受台灣的警界走到如今擁有七成多的人民好感度,是如何的不容易?至於這本書可能會讓不少警界友人不開心,我根本無暇顧慮。因為,那個主流社會至今稱頌的「經濟起飛」年代,除了開放、解禁、民主化,大家拼命賺錢賺錢賺錢,似乎當時的台灣是振奮、昂揚、進步的;但同時,在那樣一個混亂的年代,人性的衝突更加劇烈。在社會的暗流底下,隱藏著多少人與人的互相吞噬,傾軋鬥爭、弱弱相殘?多少落敗者被拆吃落腹?多少人樓起樓塌,往事只能回味?而緊盯著那一汪深潭似的黑暗,是這本小說書寫過程最迷人之處。【內文試閱】
阿難於林中習定,見一餓鬼,名曰「焰口」,形容枯槁,面貌醜惡,披頭散髮,爪長甲利,腹大如山,喉細如針,面上噴火。阿難駭而問其故,餓鬼告以生前居心慳吝,貪不知足,故死後墮入餓鬼道中,變是身形,長年受餓,備受諸苦。
──後人改寫自《救拔焰口餓鬼陀羅尼經》
第一部一冬防借提【一九八七大寒】每年農曆過年前半個月到二十來天,全國所有的刑事組,都會在辦公室醒目處貼這張幾乎占據了半面牆的「春安工作績效統計表」:槍砲、檢肅流氓、通緝、竊盜、強盜、搶奪……分局、刑警隊各組每破一件,就在該項目劃一槓,五條槓成一個正字,越多正字,長官的嘴角揚得越高。
孫啟賢負手站立統計表前,擰緊了眉,高大的身形動也不動,像塊岩石,他雖然半年前才從分局保防組組長平調總局刑警隊偵二組組長,但春安工作這一套,他並不陌生,中央警官學校刑事系畢業後第三年,初任派出所所長時,孫啟賢親自帶領專案小組衝鋒陷陣,辦案那股狠勁,老學長個個豎起大拇指。那年他搶在分局刑事組前,捕獲搶奪落單婦女皮包的飛車大盜,這還不打緊,他有辦法擴大偵辦,一次搞了五十幾件搶案,讓嫌犯一肩揹起,前任山東籍老局長拍著他肩膀說:「小子,你硬是要得,過兩年可以幹刑事組長了!」真正如願當了刑事組長,面對一年重中之重的春安工作,還是感到龐大的壓力。眼前這張績效表,竊案搶案毒品都還過得去,唯獨槍砲,明顯落後了友軍一大截,四分局不曉得去哪裡弄了個不比飛魚飛彈小的「爆裂物」,大概是日本時代放到現在的未爆彈,估計是從軍方老舊庫房流出來的,但這個大傢伙比照手榴彈核分,抵得上三把短槍、一支衝鋒槍,幹!人家是怎麼弄到的?
還有四組的同事,把早該檢肅到案的流氓監控著,直到冬防(即春安工作)前兩天、大流氓準備跑路時才出手,抓到人先帶到酒店花天酒地,「軟禁」起來,擱著等到凌晨零時三分,春安工作正式起跑,才帶著爛醉如泥的檢肅對象回隊部,搶到了頭彩;孫啟賢不禁想起上個月緝獲的一支制式九零手槍,要是能放到這時候,那該有多好?
「組長,喝茶。」巡官潘家興奉上一杯熱茶,打破了孫啟賢的沉思。潘家興是資深小隊長考取「警佐班」,到官校進修四個月後晉升「官」字輩的老警察,官雖小,卻很資深,孫啟賢到任至今,對這個副手相當客氣。
「謝謝!家興兄,今年冬防已經過了三分之一,再幾天就除夕,我們才搞到一把土製手槍,五顆子彈,再不鎖緊螺絲,怕過不了關。」
「組長在擔心槍砲喔!安啦……」兩人圍著泡茶桌,開始討論起案件,孫啟賢昨天才整理過屬下匯報的情資,明明槍砲部分少得可憐,而且語焉不詳,又沒有監聽情資佐證,一看就是唬爛交差的,潘家興怎能如此篤定?會不會是在敷衍自己?這老傢伙沒有帶小組,算是組長幕僚,但若督導不力,或躺著放給他爛,難道就不怕自己打考績時給他隻鴨子(乙等)?
潘家興像是故意賣關子似的,先專注的換茶葉、燙杯子、注水,等伺候孫啟賢第一杯泡春茶,才狡黠的眨著眼睛說:「組長,我們還沒開始借提呢?」
「借提?」
「我們借提關在裡面,有點交情的老大,好好給他『曉以大義』,叫他交個兩把槍,人呢,就外面的小弟頂,這些老大愛面子,如果只交改造的,算他漏氣、落漆,只要有兩個老大願意給面子,兄弟們再加把勁,嗯……毒品部分,目前我們不輸人家,幾個藥仔頭都掛在機房監聽,跑不掉的啦!槍毒不分家,這幾隻收網時卡大力給他『催落去』,應該會有意外收穫,加一加,排在前面不是問題,不會讓組長你歹看。」
「這些大仔,人都已經在裡面了,有什麼好怕的?我們憑什麼叫人家交槍?」
潘家興心裡頭有點不耐煩,暗忖:不是都說這新組長辦案挺厲害的,怎麼這點「鋩角」(原則、關鍵細節)都不懂?哼,畢竟是年輕人,呷無三把蕹菜!但他還是一臉恭敬:「報告組長,兩把槍外面行情約四十萬,小弟進去安家費五十到一百,黑心一點的還不會給這麼多,那些老大們,人在裡面,但外面有賭場,有圍事的酒店、或收保護費的地盤,我們掃一次,他損失就遠超過這些,當然,人家作業績呼咱,咱嘛愛『有來有去』,我會借提的,就是有被咱照顧到的。」
孫啟賢一聽就懂,而且懂到骨子裡,他心想,聽說這個「盤仔興」不單純,他要借提的,應該是他有利益往來的對象,這也好,孫啟賢從沒期望部屬手腳乾淨、關係單純,「單純」,乃老實無用的代名詞,潘會做此提議,表示他有關係、沒藏私。
孫啟賢很乾脆的說:「好!借提的事你處理,我會跟檢座打招呼,你要哪一小隊跟你配合都可以,我來交代小隊長。」
「盤仔興」很快安排好借提一個本省掛幫派幹部「黑龍」張劍龍,此人兩年前因殺人、槍砲罪被捕,判刑九年半,當年假釋門檻最低三分之一刑期,表現好點,應該關個四年多就會出來。
黑龍關進去之前,經濟實力不差,有場「八嘎」(百家樂賭場),大咖的客源穩定,旗下小弟幫市區脫衣酒店圍事,有固定收入來源,兄弟有錢賺就只想個「穩」字,更想與警察打好交道,去年冬防,張劍龍在獄中遙控,讓小弟出面交了兩把槍,潘巡官是食髓知味啊!
把張劍龍借提出來,不必恫嚇,好言拜託,給足面子,張某就爽快的答應了。條件很簡單,再多借提一次,押解他到心腹手下「磨非」李光輝住處,讓他跟手下、大小老婆見個面,一個下午、不,兩個小時的放風足矣!
還押之後,張劍龍保證三天內「磨非」會自動交人、繳槍。劇本很簡單:磨非會安排一個未成年的小弟,因為該少年在村裡亮槍示威,警方及時接獲情資,報請檢察官指揮,順利拘提少年A,當場在他身上起出一把制式手槍,二十顆子彈,經突破其心防,少年A帶領警方到郊區某座土地公廟左邊第三棵黑板樹下,挖出藏匿的另把制式九零手槍。少年A供稱,這兩把槍,係去年在黑道火拚中喪生的某老大生前所交付,案經刑事局彈道鑑定,確認這兩把制式手槍並未涉及任何刑案。
老實說,這劇本有點牽強,但哪一個單位不是這樣搞的?有人、有槍,槍是乾淨的,不會扯出一大堆是非,就得了,誰管這些往生的老大在陰間抗議:「恁爸若有這麼強大的火力,怎會被打死。」
張劍龍的要求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在監獄裡面會,隔一個比狗洞大不了的小窗,講沒幾句話時間就到了;可以面對面的「特別接見」,又得立委出面「喬」。對服刑中的大哥而言,若能借提出來「觀光」一整天,呼吸外面的空氣,還能跟家人團聚,那真是難得的福利啊!
對警方而言,這條件有什麼難!張劍龍若肯每半年交兩把槍,偵二組月月借提他出來,帶去賓館跟老婆打炮,孫組長都肯玉成!雙方談判過程愉快,孫啟賢心想,又學到一招,以後多少得放點人情給道上兄弟。
就在過年前一個禮拜,潘家興帶了小隊長鄭立忠跟他旗下兩個偵查員楊東昇、蕭仁友,有說有笑的押解著張劍龍到磨非位於市郊靠近高速公路交流道一棟透天厝。
下車前,潘家興還特意鬆了手銬,說是在小弟跟兩位嫂子面前不好看。已經中午時分了,進了屋裡,大廳飯桌上擺了滿滿的菜,要慰勞老大跟「警界好友」們,桌面有龍蝦、鮑魚、野生鱸鰻……看得蕭仁友直嚥口水,潘家興見桌上擺了半打軒尼詩XO白蘭地,起了戒心:「黑龍,我們工作中,不能喝,你心情好,喝幾杯沒關係,但不能醉,不然我們對監所不好交代。」
張劍龍笑著說:「誰要喝酒!有歲數了,等一下我還要『餵飽』那兩隻,說好喔,我在作的時候,你們可不能偷聽,我跟你講……」他乜斜著眼瞟了年輕的小老婆,壓低聲音:「阮小隻的燉了補藥,那是用野生土龍、海馬,加上淫羊藿、菟絲子、肉蓯蓉、山萸肉、紅花,幾十種珍貴藥材,單單藥方,就花了我五萬元,清朝皇帝攏靠這味!吼,這一鍋燉起來,起碼也要三萬,恁爸好不容易借提出來,早就『傳』(準備)在等啊。」
「對了,興哥,這尾土龍有三斤重,燉了一鍋我也吃不完,等一下你們多吃幾碗,我回『籬仔內』(監獄)之後,叫磨非帶你們去『消套』(解放、紓壓)一下,莫浪費!」
這番猥褻的告白,講得幾個年輕偵查員心癢癢的,已久未大逞雄風的潘家興也是興致盎然,小弟上了補湯,只見張劍龍胡亂夾幾筷子菜,端起補湯仰頭「咕咚、咕咚」牛飲,放下碗筷,迫不及待拉著一妻一妾進房,還不忘轉頭說:「無法度,才兩個小時。」
張劍龍的小弟們,除了磨非坐下來陪著用餐,其餘立侍兩側,極有規矩,半晌,房裡傳來鬼吼似的叫床聲,搞得幾位阿SIR心猿意馬,不知不覺,補湯也喝了,龍蝦鮑魚不知吃了幾塊,就沒有人發現,磨非僅夾了幾筷子眼前的蔬菜,一口湯也沒喝。
半小時後,潘家興第一個覺得頭暈,眼前磨非臉龐變得扭曲,地上的大理石磁磚漂浮起來,變成立體狀,他掙扎著站了起來,腿軟跌了個踉蹌,伸手到身後腰際取槍,卻被不知哪裡伸出來的磨非的手按住,一旁的小弟靠近另外三位刑警,他們個個手軟腳軟,渾身無力,輕易被制伏,兩兩背靠背,被人用他們自己的手銬銬著。
磨非走到寢室輕輕敲門,剎時叫床聲停住,張劍龍衣冠整齊走近癱軟的警察,蹲在已經昏迷的巡官面前,輕蔑的拍著他的臉頰:「哼!莫怪人家叫你『盤仔興』 ……」二把他收起來
借提的犯人跑了!這是會撤職查辦、甚至抓去關的大事,若擺不平,別說刑事組長、刑警隊長恐被拔掉,就連警察局長都會受牽連,但那個年代,封鎖消息並不難,就算有刁鑽厲害的記者打探到消息,也不是不能談條件,所以,孫啟賢雖急,並不慌。
他第一時間向刑警隊長李宏傑報告,這個由刑事局派到全國治安最差縣市坐鎮的老刑警,面無表情打量著孫啟賢,淡淡的說:「出了這麼大的狀況,你打算怎麼處理?」
「只要隊長跟局長放手讓我彌補這個過錯,就是給我一條生路,剩下的我得自己去創造,第一,設法讓檢座跟典獄長『願意給我機會』,這樣我就有時間抓人,若能在他們給我的期限內抓到人,這件事就請長官當作沒發生過。」
「喔,典獄長是我同學,他不好搞喔。」
「隊長,聽說典獄長夫人要換車,剛好我朋友有車要賣,新車才開兩百公里,因為不喜歡車子顏色,想便宜賣掉。」
「多便宜?」
「出價就賣!」
兩人相視一笑!李宏傑開口:「出價多少,那就看典獄長良心囉!這樣吧,檢座那邊我來拜託,徐檢嘛……我們刑警隊也進貢不少,錢要花在刀口上,這一次……你準備『兩本』(二十萬),幫他七仔買半個月全場,看徐胖子什麼時候出國度假,讓那女的陪他,你跟他沒那麼熟,不要自己傻傻拿錢給他,這個胖子是『飫鬼假細膩』,表面還會裝出一副清廉的嘴臉,反正,這種事情本來檢警就要互相幫襯,又不是不熟,要得太多,就是趁火打劫。」
李宏傑想了又想,終於忍不住說:「啟賢,其實我跟局長都很看好你,當刑事組長,沒有人能掛『無事牌』,出狀況難免,如何處理才看得出一個刑事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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