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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主貨號] U102413674
[ISBN-13碼] 9787543696136
[ISBN] 7543696134
[作者] 林嘉成
[出版日期] 2013-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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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點白金作家林家成開啟漢時明月新篇章
超人氣東漢版《且試天下》,最深情的權謀傳奇大戲
一個真正強悍的女主,一段恣意暢達的人生,一曲王者之戀
東漢初期,繁華初定。小小市井女,與弱弟相依,寄于族人羽翼下。摔了一跤之後,她竟意外擁有“慧眼”,從此認清渣夫,智鬥族人,由備受欺淩的鄉下女一躍而為智謀過人的女能人。
他生而尊貴,天子之下第一人,兩歲被封太子,榮華至極。他霸道自我,目光所至,眾生俯首。他許她以妾位,卻被她嗤之以鼻。她一介小小女子,卻胸懷錦繡,深信能在女子卑微年代活得恣意暢快。
她對他的獨佔欲極強。她說:“我若有權有勢,你們這些女人休想近他三步之內。”這時的她不過一介庶民,而他卻高高在上,仿若天神。
在他的滔天權勢逐漸變弱時,她居然還說她可以養他,讓他“要房有房,要車有車”,保他一世富足與穩妥。
他們之間,種種算計,種種滑稽,種種身不由己,種種愛恨糾纏,到最後,全都化作一段意蘊悠長的“風月無邊”。
且看林家成筆下最強悍的女主,如何在步步危機中逆流而行、扶搖直上,成就一段屬於自己的傳奇。
林家成,暢銷書作家,起點女生網白金作者,擅寫歷史言情。從開始創作至今,已寫書十余部,文風清雅古樸,語言別具一格。代表作有《玉氏春秋》、《媚公卿》、《卿本風流》等,其中《玉氏春秋》已簽影視版權。
林家成2013年華麗巨獻,故事恢宏大氣,情感細膩動人,令人回味無窮。世事變化萬千,規矩無數,只縛無能人。誰含笑揮袖,誰縱橫馳聘,誰操縱喜怒生死於股掌?這是一曲具有王者之質的市井卑微女與當朝太子的絕世戀歌。
林大的文中我最愛的就是各種類型的美男。像我這樣冷情的女人,像我這樣總希望小說裏沒有男主的女人,也對林大文中的美男無限喜愛。無論是豐神風玉的公子,還是目空一切的王侯,或是西楚霸王般的將軍,我全都心弛神往。
——ring羽林大的女主說了世俗女人不敢說的話,做了世俗女人不敢做的事,得到了世俗女人得不到的情。看林大的文我覺得很過癮,很帶勁兒,期待作者的下一部力作。
——阿吉桀桀林家成的作品裏面的女主角的性格、外貌等都有鮮明的特點,或以謀略取勝,或智慧超群,但這些女子都有幾個鮮明的特點:美麗、聰慧、從容、堅強,能用自己的實力來贏得別人的尊敬,以及,她們對“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堅持。這些全是我喜歡的女主的特點。
——此情依舊《玉氏春秋》中的玉紫是因為得不到完整的愛而選擇離開,而《鳳月無邊》則是從很多地方都能看出阿縈打算孤獨終老。我總感覺林大的小說將舒婷的《致橡樹》做了最好的詮釋。
——槿sy記
第一章一朝夢醒世事清
第二章鋒芒漸露與君逢
第三章渣夫作價好賣錢
第四章當時年少陰澈郎
第五章應對從容君應聞
第六章書聲簫聲相思意
第七章寵也因君禍也君
第八章興亡一族一念中
第九章貴賤由我不由他
第十章無富無貴亦驕人
第十一章以牙還牙手段辣
第十二章風華盡在談笑中
第十三章成都一駐初風雨
第十四章玉佩一甩毒蛇俱
第十五章屹立浪頭我狂笑
第十六章盧雲拜師風頭出
第十七章一無所有又如何
第十八章富貴招手可重來
第十九章膽大包天戲主公
第二十章荊州由我起風雲
第二十一章終身定來和離去
第二十二章一襲白袍戲洛陽
第二十三章揮斥方遒我紈絝
第二十四章太子醋意深又濃
第一章一朝夢醒世事清春意漸漸轉深,天地間那一片綠色已經由淺轉濃。
盧縈踢了踢木屐,借由這個動作去掉這一路跋涉帶上的泥土。看著左側不遠處盛放的一株桃花,她的腳步又加快了一些。
十五歲的盧縈,身形已呈現出少女的窈窕,雖然長期的營養不良令她的臉色帶著些青白,不過她五官清麗,神情中有種淡淡的冷漠,縱使荊衣木屐,給人的感覺也不似尋常村姑。
不一會兒,一座題寫著“玄元觀”三個大字的道觀出現在她眼前。
眯著眼睛看了看日頭,盧縈暗暗想道:總算及時趕到了!她松了一口氣,腳步加快。
盧縈朝著道觀碎步走來時,並沒有注意到,就在道觀的左側石階上,離她不過兩百步的一棵梨樹下,兩個青年男女停止攀談,轉頭向她的方向看來。
那個一襲錦衣、裝扮華美、臉上略施脂粉的少女盯著她,抿唇一笑,向著那男子說道:“曾郎,你的阿縈來了。”
少女說話時語氣有點緩慢,配上清脆的語調,在這個“儒學最盛、風氣最美”的東漢初期,給人一種特別文雅的感覺。
聽到少女這句話,那曾郎回過頭來,低沉溫柔地說道:“阿因,何必說這樣的話?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只喜歡你。”他轉頭看向正抬著頭四下尋人的盧縈,無來由地,心中湧起一股煩躁和心虛。
他與盧縈是幼時相識,據說盧縈的父親是大權貴家的子弟,不過那畢竟只是傳聞,左鄰右舍看到的盧父,只是一個普通的有點迂闊的書呆子,而且身體從來都不好,早在盧縈七歲時便過世了,而盧縈的母親自生下盧縈的弟弟後,身子也一直不好。
曾郎與盧縈家是鄰居,盧縈從小便是一個美人坯子,又乖巧又懂事,很得曾郎父母的喜愛。因此兩人在五歲時,便在雙方父母的主張下訂了婚約。
可沒想到,盧縈十歲時,她母親也過世了,如今姐弟兩人寄居在外祖父家。而曾郎的父親則在一次征戰中立下軍功,成了校尉。曾郎一家子雖說不是從此大富大貴,但比起寄人籬下的盧縈姐弟,卻是強得多了。特別是最近,他父親說是得了一位貴人的賞識,有可能再升一級。
眼瞅著自家日子越過越好,曾郎的母親便對盧縈這個幼時定下的媳婦不滿意起來。隨著婚期漸漸近了,曾郎本人也開始煩躁起來,特別是在結識了盧縈的這個蜜友兼五表姐後。看著對方總是妝扮精美的面容,還有她那一身華美的衣著,以及她那富裕的父母給她準備的嫁妝,最重要的是她還鍾情於他,再對比一無所有,簡直就是拖油瓶的盧縈,曾郎只覺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尋思了一會兒,曾郎有了主意:阿因家境富裕,長得又美,只有她才配得上我;至於阿縈,找個機會得了她的身子,她走投無路,也就會任由我安排了。到時我多置一些聘禮,隆重迎她進門便是,雖是為妾,也不至於辱沒了她。
這時,盧縈終於看到了這兩人,淡漠的眸子中蕩漾出一抹溫暖,她提起裙角,小跑過來,朝著少女歡喜地叫道:“五表姐。”他們轉過頭,盧縈紅著臉喜悅地看了一眼面容俊朗、身材頎長的曾郎後,盈盈一福,又輕聲喚道:“曾郎……”
阿因快步上前,扶著盧縈的雙手嘻嘻笑道:“阿縈,剛才我一看到曾郎,便料到你會到這裡來。嘻嘻,這次被我逮住了吧?”她的語氣中充滿促狹,逗得盧縈不由面紅過耳。
春日陽光下,兩個少女相扶的手,一個水嫩一個粗糙,曾郎瞟了一眼,慢慢移開視線。
見盧縈不自在,阿因卻依然熱情地說道:“剛才你家曾郎一直在說你呢,他說你長得又美,心地又好,人也特別能幹呢。”隨著她的調笑,盧縈的頭越來越低。她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刻,她最親最信任的五表姐,正抬起頭,朝著看向盧縈的曾郎狠狠一瞪;而隨著她這個動作,曾郎立馬收起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柔,像是證明自己的清白一樣,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向遠方。
阿因收回目光,歡笑著走到盧縈的右側,“還低著頭害羞個啥?哼,快到你家情郎那裡去吧。”她一邊說,一邊把盧縈重重地推向曾郎。但這一下推得過猛,盧縈一個不察,被她推得向左側一歪。前陣子春雨綿綿,石階上新生了許多青苔,盧縈腳下一滑,竟踩到一塊青苔上,整個人朝後重重一栽,砰的一聲,摔倒在地。
這石階又險又滑,一陣慘叫聲中,盧縈的身子如球一樣骨碌碌地向下滾出了六七級石階。隨著砰的一聲巨響,盧縈的後腦殼與邊沿的山石重重一撞,便再也一動不動了。同時,一股鮮紅的血液迅速地染紅了山石,滴落在臺階上……
這個變故十分突然,曾郎聽到盧縈的慘叫急急轉頭,看到這情景不禁臉色一白,跌跌撞撞地跑向盧縈,伸手把她一抱,半邊青衫頓時被鮮血染透……
就在曾郎被嚇得站都站不起來時,阿因一聲尖叫,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帶著哭音著急地問道:“怎麼樣怎麼樣?阿縈要不要緊?”
阿因連叫了幾聲,見曾郎被嚇蒙了,忙伸手推了推他,“快,快去找大夫啊。”
阿因一邊說,一邊盯著盧縈的臉,暗中恨道:怎麼撞的不是臉?
曾郎被阿因提醒,清醒過來,連忙說道:“是是是,找大夫,快找大夫。”他一邊說,一邊抱著盧縈急匆匆朝山腳下跑去。
盧縈再次清醒時,已是傍晚,她家那小小的木屋裡,正飄來一股藥香。
盧縈仰著頭看著屋頂,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的後腦還在一陣陣地抽痛,可非常奇怪的是,她卻覺得眼前的空氣透著一種清透新奇。仿佛,有什麼東西已經蘇醒,又仿佛,這天地之間,都被洗了一遍,連一粒塵一點光斑,都變得清澈明晰。
盧縈慢慢轉過頭,看向身側四周。打量了一會兒,她撐著身子艱難地坐起,拉開披在身上的麻布被子,伸手撫向自己的後腦殼。
後腦殼被大夫上過藥後又包了起來,鼓鼓的,一碰便是一陣疼痛。盧縈噝地倒抽了一口氣,記起上午發生的事來,不由微微蹙起了眉頭。
聽到房中的動靜,一陣腳步聲傳來,不一會兒,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子出現在盧縈面前。男孩與盧縈的面容有五分相似,眉目明澈俊秀,只是瘦得渾身沒有幾兩肉。他手中端著一隻藥碗,看到盧縈坐起,抬起頭來蹙眉說道:“醒了?”語氣中隱隱帶著不耐煩。
男孩說出這兩個字後,見盧縈盯著自己,不由眉頭蹙得更緊了,有點羞惱地低喝道:“你盯著我做什麼?”
盧縈卻還在盯著他,直到男孩重重一哼,把藥碗朝她手上一遞轉身走人,她才低聲說道:“阿雲,你的眼睛隱帶紅絲,那不是煙熏的,是你不久前流過淚,你是在擔心我吧?剛剛第一眼看到我時,你嘴角向上揚了,原來見我醒來你會這麼開心。”
略頓了頓後,盧縈又道:“對了,曾郎是不是給了你一些錢財,卻被你拒絕了?你的手剛才一直在袖袋旁撫來撫去呢。別擔心,我已經完全好了,不用吃藥了。”
這一席話,盧縈說得緩慢無比,這不是她刻意作態,而是因為,她正在琢磨著怎麼用詞,怎麼表達出自己的那種感覺。可以說,她一見到阿雲,對他的心思變化便了然於心,它們是如此清晰,讓她毫不置疑,簡直就像曾經目睹一般。盧雲慢慢轉過頭來,驚愕地看著自家姐姐。這個姐姐,他是知道的,自父母故去後,她便把姐弟兩人的生活重擔背負起來了。生活的煎熬,外祖母家裡某些人的欺淩,讓她成天陷入怎樣才能改變兩人處境的憂慮中。她從來沒有閒心,也沒有精力去注意他人在想什麼,更不可能像此刻這般敏銳了。
盧雲蹙眉問道:“姐,你這是怎麼了?”
“我很好。”盧縈笑了笑,她掀開被子穿上木屐,又道:“我真的很好。”
是的,她是真的很好,這種世間一切都變得清晰,一切都了然於心的感覺,是如此的美好。
盧縈朝著兀自呆呆地站在原地,正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弟弟抿唇一笑,推開破門,走到了院落裡。
外面,正是桃花盛開、蝴蝶紛飛的好時節。那一片片的嫣紅粉白,把整個天地間渲染得那麼精彩、明亮而又通透。這種不再混沌迷糊,一切是非黑白都能看清的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盧雲看到姐姐腳步輕盈,笑容明亮,雖然弄不清是什麼緣故,終究還是放下心來。
盧縈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後,頭又有點抽痛,便回到了房間。
她與弟弟住的小木屋低矮而簡陋,只有兩間房,是她外祖母家用來關牛的,現在騰出來給他姐弟倆住。父母逝去後,弟弟要讀書,家裡一直由盧縈操勞著。可她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哪有什麼生財之道?不外乎就是繡兩朵花,並仗著一手秀麗的字體,給左鄰右舍寫上幾封信而已。
收入微薄,姐弟兩人的日子也過得局促。
此刻,盧縈坐在房間中,一邊撫著床榻上補了又補的麻布被,一邊蹙眉尋思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盧雲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姐,曾郎來了。”
曾郎來了?
盧縈連忙站起,冷漠的臉上也由衷地帶上了一抹笑容。自父母死後,她與弟弟兩人算是嘗盡世間冷暖,對於這個自己要依靠一生的男人,她是傾慕而又由衷地想要依靠的。
聽著外面傳來的腳步聲,盧縈連忙伸手抹平衣角,待伸手撫向頭髮時,才發現自己的腦袋被纏了幾層布,哪還有什麼姿容?
這時,曾郎的聲音傳來,“阿雲,阿縈真醒了?”
“是,我姐醒了。”
“那就好。”說話之際,一個身影出現在低矮的房門口。身材高大的曾郎一腳踏進來,就在他抬頭看向盧縈的那一刻,盧縈清楚地感覺到,他眉頭習慣性地一皺。
我都醒了,他應該高興啊,為什麼要皺眉?還有,為什麼我會覺得他是習慣性的呢?
見盧縈站在床邊,定定地看著自己,曾郎由衷地一笑,說道:“阿縈,醒了就好,我一直在擔心你。”
他說的是事實,盧縈知道,可她不知怎麼的,就是想定定地看著他。
直盯了一會兒,盧縈才朝他福了福,“曾郎來了?我已大好。曾郎,我是怎麼摔的,你知道嗎?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曾郎聽到她說自己大好了,松了一口氣。站在這個逼仄的房間讓他無法適應,因此他又蹙了蹙眉,最後才好聲好氣地回道:“是石階上有青苔,阿因推了你一把,你沒能站穩便摔下去了。”頓了頓,他替阿因開脫道:“她也是開玩笑推的,沒有想到你那麼不經摔。”
盧縈敏銳地注意到曾郎提到阿因時,瞳孔放大了些,語氣中也添了一分隱藏的溫柔。她不由雙眼一眯,好一會兒,才哦了一聲。見曾郎站在房門口低頭局促的模樣,盧縈溫柔地說道:“阿郎且站在外間說話。”
“也好。”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木屋。盧縈站定後,轉頭看到瞟過一側屋角積水的曾郎那厭煩的模樣,不知怎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痛湧上她的心頭。
嫌貧愛富是世間常態,自己和自己的一切都有點寒酸,難怪他頻頻蹙眉;阿因也確實是美麗動人,難怪他提到她時有著歡喜。
可不管如何,她不喜歡這樣!
曾郎四下瞟了一眼,回頭見盧縈低著頭不說話,臉上一片蒼白,配上她那清麗過人的面容,頗為楚楚動人。不由自主地,他心頭一柔,一種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喜愛和滿足湧上心頭。可一瞟到她身上那件唯一完好,與他相見後還不曾換下的布衣,他又莫名地煩躁起來。
曾郎抿了抿唇,終是低聲交代了一句,“我只是來看看你,既然大好了,那就好好養傷。大夫那裡你不用擔心,我已付了錢。”他轉身就走。
看著曾郎毫不留戀的背影,盧縈一直沒有轉眼。
不一會兒,盧雲嘲諷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別看了,人家的父親都是將軍了。你再看他也不會多作停留。”
出乎盧雲意料的是,一向對曾郎敬重有加,從不許他肆意指責的盧縈這一次卻輕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是啊。”
“什麼?”
“你說得對,他嫌棄我了……”
盧縈轉頭,對著目瞪口呆的弟弟,眼圈一紅,吐出的聲音卻格外清冷,“他對我的態度倨傲,隱有不耐煩。他母親也不喜我……”以一種艱澀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到這裡,盧縈抿了抿唇,在一陣沉默後突然說道:“過幾天曾伯父便會歸家,阿雲,到時你帶上婚書前往曾家,請求退婚。”
“什麼?”
驚駭之下,盧雲睜大了眼。他雖然一直不怎麼喜歡這個曾郎,可他知道,女子的婚姻大事事關她的一生,自家姐姐的這個決定,怎能下得如此草率?
盧縈自己也是驚駭的,她傻乎乎地張著嘴,都有點不敢相信那樣的話出自自己的口中。
一直以來,被她奉為天,奉為後半生的依靠的那個男人,她就這麼輕飄飄地否定了?是因為剛才見到曾郎後,那源源不斷地湧出的不安,還是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的警告聲?
是了,一個女人如果嫁給一個對她並不滿意的丈夫,頭上還有一個永遠在挑剔,永遠都不會喜歡自己的婆婆,她這一生幸不幸福,其實不需要再作猜測和幻想吧?
“就這樣決定吧,等曾伯父回來你就上門退親。”
“可是姐姐……”
“阿雲,你可記得父親說過的話?他說過,他雖是盧氏一族的罪人,永遠都無顏回歸族裡,可你也罷,我也罷,都是堂堂盧氏的子孫。無論何時,我們不能低下我們的頭,便是面見王侯,我們也應當從容而笑!”
聽到盧縈提起亡父,盧雲眼圈一紅,咬牙道:“姐姐,我知道了。”
“嗯,”盧縈的聲音輕輕柔柔,“我與曾郎的婚約,定于我們父母俱在時。所謂人在人心在,我想父親如果在世,他是不願意他的女兒去接受他人的施捨的,哪怕是婚姻這種施捨。”
“是,姐姐。”
所謂剛極易折,盧縈父親的這一生便是由於過剛而被折斷。換成她受傷前,她即便是想到父親的這些遺訓,也會不以為然。奇怪的是,現在的她,卻很自然地接受了父親的觀念。也許,是因為這些搖曳在春日陽光下的綠樹紅花是如此清晰明亮的緣故;也許,更因為,有一種說不出的通達和自信,充斥了她整個心田!
曾郎走後,四下又恢復了安靜,盧縈走入木屋,順手從書架上拿起一本書翻閱。
在這個書籍十分珍貴的年代,兩人的父親卻給他們留下了大量的書籍。如果他們願意,這些書籍可以換來足夠他們姐弟兩人安然生活一輩子的錢財。不過兩人從來沒有這種想法,也不敢有這種想法。
這些書籍,盧縈以前看過一些。不過她是一個女子,書讀得再多也就這樣,便沒有把心思放在讀書上面。
也不知過了多久,盧雲的聲音從一側傳來,“姐,很晚了。”
盧縈如夢初醒,抬起頭看了盧雲一眼,慢慢合上手中的書。
她的手在抖動。
她手中的這本《中庸》,是很深奧的儒家經典,至少對於她這個讀書不多的少女來說是深奧的。可不知為什麼,剛才翻閱時,她卻覺得書中的內容很好理解,那些曾經深奧難懂的知識,竟然一下子變得淺顯了。
呆了一會兒,盧縈低聲道:“你也早點休息。”她很想再看下去,可家裡窮,燃不起燈。
接下來的幾天,盧縈驚喜地發現,那種異狀並沒有消失。於是,受了傷幹不了重活兒的盧縈,一有空閒便抱起書冊細啃起來。
自家姐姐突然變得對書本癡迷,盧雲雖然有點不解,卻也沒有多問。聽說,劉秀在洛陽建都後便大力提倡儒家,對於各地學子極為看重,以至於後宮中的妃子都愛讀書。姐姐這樣做,也算是迎合了大流。
盧縈養了幾天傷,便已痊癒。她拆下纏在頭上的布條,拿起前陣子積存的繡品,走上了街道。
漢陽街其實是個小鎮,在這個小鎮上,盧雲的外祖母平氏一家乃是當地一霸。既然是稱霸道橫的,自然就不講究什麼儒家風範了。平氏的那些遠房族親什麼的想到這裡來打秋風,從來都是白日做夢。盧雲姐弟要不是有個傳說中來自大家族的父親,也不會得到外祖母家的庇護。
而現在,雖然外祖母家把他們姐弟冷落于一旁,可好歹也給了他們一個容身之所,逢年過節的,還會有點小錢賞下。更由於這個平氏表姑子的身份,盧縈到商鋪寄賣繡品時,很少受人欺淩。
賣了繡品後,盧縈手頭有了二十枚五銖錢。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鐵錢,盧縈想到弟弟那瘦弱的模樣,轉頭朝肉鋪走去。
豬肉雖然是庶民的食品,可盧縈姐弟卻還沒有多餘的錢享用。她這次去,只是想買一些屠戶不要的骨頭,因為那骨頭上面還有些沒剃乾淨的肉。最重要的是,她發現肉骨頭放在鼎中烹湯時,那湯味會相當鮮美,弟弟吃了會精神些。
掏出十枚五銖錢,包了一大堆削得沒有幾根肉絲的白花花的骨頭,盧縈又細聲細氣地求張屠戶把那骨頭剁碎。
提著有點沉重的包袱,盧縈卻不想回去。她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後,腳步一轉,朝著玄元觀走去。前幾天她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不但有了種種變化,而且,沒來由地,她就是想弄清楚當時自己摔倒的原因。雖然那天曾郎所說的話她都信了,可出於慎重,她還是想到現場看個明白。
盧縈沒有注意到,現在的她已經變了,變得審慎而周密。
玄元觀是建在半山腰的一個小道觀。這年頭,儒學漸盛,道觀的香火大不如前,山門處也不再車水馬龍。
盧縈剛到山腳下,便聽到右側一處山坳裡傳來一陣叫嚷聲,此起彼伏的叫聲中伴隨著一陣哭泣聲,隱隱地,還有一個女子的乞憐聲傳來。
噫,那哭聲有點熟悉,好似是二表姐的聲音!
盧縈穿過一個小山坡,一眼便看到玄雲觀山腳下最寬敞處圍了十來個人,那個雙手掩著臉,一聲又一聲哽咽著的瘦削身影,正是她的二表姐。
二表姐早早就出了嫁,與盧縈原本不熟。不過盧縈一直記得,兩年前弟弟偶感風寒,她跪在外祖父的院子外苦苦相求,卻無人理會。夜色漸深,當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時,二表姐趕了過來,悄悄塞給她三十枚五銖錢……
見到二表姐哭得傷心,盧縈腳步加速。
轉眼間,盧縈來到了二表姐的身後。不過她沒有倉促地靠近二表姐,而是抬頭看向人群的中央。
人群中,站著一男一女。那男的三十來歲,普通的臉龐上透著幾分莊稼人的憨實,身材頗為高大,正是二表姐夫。
可是此時此刻,二表姐夫的手卻扶在一個肚子微微凸起的少婦的腰上,用愧疚不安的目光正看著二表姐!
四下喧嘩和議論聲中,被二表姐夫摟著的那個面容普通,只是比二表姐年輕些的少婦,正含淚看著二表姐,抽噎地說道:“姐姐,我不是……我只是愛慕吳郎啊!”她竟比二表姐還要哭得傷心,只說出這句話,便哽咽得喘不過氣來。
二表姐顯然被眼前的這一幕震驚得失了魂。她眼神空洞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只有那淚水,源源不斷、無聲無息地流下雙頰。
這時,一個中年婦人尖聲冷笑道:“真是不要臉的騷蹄子!你父親死了,是誰借你銀兩讓你安葬的?這些年要不是有平意在,你早就饑一頓飽一頓了,還能長得這麼白白胖胖的去勾引人家夫君?人家把你當親妹子疼,轉眼你就脫光了衣服跑到姐夫床上去了!”
婦人的話雖然尖酸,卻句句是實情,引得四下響起一陣附和聲。這個婦人盧縈也是識得的,她叫張大嫂,為人性情爽快,最喜歡養狗。現在,她身後便跟著兩隻黃毛狗。
那少婦在張大嫂的指責中,哭得更傷心了。不但哭得厲害,她好似還有點害怕張大嫂,目光一直不由自主地避著她。盧縈盯了幾眼後便發現,原來她不是怕張大嫂,而是怕狗。幾乎是那兩隻狗一動,她便下意識地身子一縮。
二表姐夫看著左鄰右舍那些指責的目光,有心想替情人說幾句話,卻屢次心虛地咽了下去。
在眾人指責的目光中,那少婦哭得更厲害了,簡直是上氣不接下氣。看到她那搖搖欲墜的樣子,二表姐夫一陣心疼,忍不住朝著妻室叫道:“阿意,你一直把阿姣當成妹子疼,她現在懷了我們的孩子,你就放過她吧!”
二表姐夫不說這話還好,他這話一出,一直眼神空洞的二表姐臉色陡然慘白如雪。她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出幾步,嘴一張,竟是一股鮮血噴薄而出!
看到二表姐吐血,四下一陣驚呼,好幾個婦人都擔心地伸手扶向她,二表姐夫也是。不過他剛動一下,他身邊的情人便無助地向下一倒,他不由自主地,連忙雙手扶住情人。情人畢竟懷了自己的孩子,二表姐夫雖然心疼妻室,此時卻只能憐惜地看著她,不敢離開情人趕到妻室身邊去。
二表姐這口血,激起了眾人的義憤,妻室吐了血,丈夫都理也不理,眾人更加看不慣了。一個白淨的少婦提高聲音罵道:“姓吳的,當年你不過是平氏店鋪中的一個小夥計,是阿意不顧一切地下嫁於你!這些年,她替你孝順父母,還供養你兩個弟弟。你要納妾找誰不好,與這個忘恩負義的賤人勾搭在一起算什麼回事?”
“就是就是,真是一對狗男女!”
“阿姣,阿意前陣子還說,要給你嫁一戶好人家,她連嫁妝也給你準備好了,你就是這樣報答你的義姐的?”
“真不要臉!”
來山上上香的多是婦人,但凡婦人,不管在外人面前裝得如何賢惠,對於這種挖人牆腳的女人都是痛恨無比的。因此,你一句,我一句,已是越說越惡毒,越罵越難聽。
不知不覺中,二表姐夫一張憨厚的臉已是青白交加,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出身鄉下,要不是娶了平意這個賢惠妻室,這輩子能不能娶上妻室都是個問題,更別提置上這麼一大份家業了。因此,在眾人的指責聲中,原本還覺得理直氣壯的他,頭越來越低。
感覺到情人的手在漸漸抽離,看到他那掙扎的表情,阿姣臉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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